“秋娘在煮什么?”李信业回到寝房后,侍女说她在小厨房,他就寻了过来。

何年闻声回头时,见他倚在门框边,朝服未换,玉带松垮地挂着,眼底还凝着未散的倦意。

何年举着汤勺的手僵在半空,汤汁滴落在灶台上发出滋滋声响。

她看着李信业走近,鬼使神差般将汤勺递到他唇边,“尝尝?”

李信业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,喉结滚动间,何年清楚地看见他眼角抽搐了一下。

“如何?”她期待的眼神,变成不自信的询问。

羹汤入口的瞬间,李信业眉头几乎拧成一团。

咸到发苦,还混着可疑的甜腥。

他缓缓咽下后,迎着女娘的注视,打趣道,“秋娘这汤,颇有杀伐之气!”

“什么意思?”何年不解。

李信业垂眸望着汤碗,忽然低笑?一声,舀起一勺浓汤在唇边轻吹,‘金戈久惯腥膻味...’琥珀色汤汁映着他眼底的戏谑,他小口喝下去后,慢慢吟出后半句,‘忽遇卿羹竟畏咸。’

尾音拖得绵长,像把钩子轻轻挠在人心尖上。

何年立刻明白,他这是说自己?煮的汤,实在是太咸了,让人喝一口都害怕。

她眼里都是懊恼之色。还有点想怪暗香,教她做饭时,只会说盐多些,糖少?许,但?究竟多少?之间如何界定,全无定量。

不像她过去和兰薰制香时,精确到毫厘,给她极大的安全感。

李信业将她油腻的手拢在掌心,拇指轻轻摩挲她纤细的腕骨,“可是我近来太忙,哪里惹你不痛快了,你才这般撒气?”

“你...”何年抽手就要?去夺他右手擒着的汤碗,“亏我好心,见你最近辛苦,特意下厨为?你炖汤,你竟然小人之心,以为?我故意折磨你?”

李信业本以为?这碗咸涩的羹汤,是秋娘在使小性子,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无奈的笑?意。可当他看清女娘指尖被烫红的痕迹,以及灶台旁散落的厨具时,心头猛地一颤,眼底戏谑也化?作一片柔软。

他忽然端起青瓷碗,细细品尝着咸涩的羹汤,喝完又去舀锅里的羊肉羹。

何年伸手去拦他,“既然不好喝,那就别喝了。”

却被他单手扣住腰肢,带着热气的唇贴在她耳畔。

“秋娘亲手做的,便?是穿肠毒药,我也要?一滴不剩。”

何年下意识转头去寻暗香,却只看见微微晃动的门帘。

暗香已经离开,只有灶膛里蹦出的火星,在夜色里‘噼啪’炸开,照亮了他眼底的柔情。

何年看着他将汤碗里的肉羹,尽数吃完,喉间突然发紧。

心口像是被什么揪住似的,又酸又胀,说不清是什么滋味。

李信业却从身后将她整个环住,下颌抵在她发顶,手指交叠在她小腹处。

“秋娘,你怀有身孕的事情,我在朝堂上说了...”

李信业声音莫名磁性,擦过女娘耳廓,撩起一层热。

“岳丈大人知道你怀有身孕后,特意交代?我要?好生照料你,若是知道你怀着孩子为?我做饭,定然责骂我不心疼秋娘...”

“李信业...你乱说什么?”她拨开他环在小腹的手,“我是假孕啊!”

李信业只觉下腹酸热,很奇怪的感觉。

明明知道秋娘是假孕,也知道选择这个节骨眼上假孕,是料定宋皇后刚刚小产,不愿提及孩子,必然不会苛刻检验。

更是为?了趁着陷害普荣达的机会,他能脱身回北境...

可提到孩子,他还是觉得胸膛酸胀。

“秋娘,岳丈大人知道你有喜,非常开心...”如果是真的,他也会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