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砚这个度支判官,说是统筹朝廷的?‘钱袋子’,实际上他心里清楚,这个位置交给谁天子都不?放心,只有交在宋家手里,庆帝才?不?会担心缺钱花。
他虽然胸中郁闷,却依然向前半步,喉间?碾磨成?沙,沉声道,“禀陛下,臣问心无愧,愿协助三司接受彻查。”
庆帝喉间?突然呛进龙涎香灰,咳声闷在胸腔里,震得心脏簌簌作响。
他知道宋砚应下了?此事,这便是宋家愿意补上亏空的?意思。
大宁重视商贸,商人富裕而国?家贫穷,宋家自?然有这个财力,平息掉所有账目问题。
片刻前觉得宋居珉无用的?心思,瞬息间?平息了?,若是没有宋家,他不?知道要被这群台谏官逼成?什么样呢?
他也想做个明君,用个贤相,可先帝没有给他机会,这些追随昭隆太子的?老臣呢,也没有给他足够的?时间?成?长...
帝王眉骨投下阴翳,闷声道,“那就依郭老和宋卿所言...”
他向着身边内侍道,“你去传话皇城司司使顾翊,让他带着司兵搜查云梦楼,沈寺丞提到的?那几家铺子,都先查封资产,等待京畿衙门查验!”
“至于彻查三司账目,看看是否有漏网之?鱼,朕近来心力交瘁,此事倒是不?急,待解决眼前急患再?说...”
这便是给宋家准备的?时间?。
郭路也不?追问,晨光斜切过他半张脸,他原本万念俱灰的?苍颜,重新?浮上斗志。
这几日京城谣言一片,周太后也派人私信于他,让他莫要上了?贼人圈套,还告知他当年溯雪的?真相,求他为周家鸣冤,为昭隆太子做主。
那是他穷尽毕生精力,教导出来的?得意门生,他如何能不?心疼?
郭路的?思绪被丹墀外的?骚动截断,巡检使唐廷蕴的?绿袍沾着酒渍,跌跌撞撞跑进来。
知道大理寺在调查巡检司后,他就夜不?能寐,终日不?安。
昨夜难眠,多喝了?几口酒,没想到天子一早传唤。
唐廷蕴跪在地上,忐忑道,“禀陛下,臣...”
不?等他开口,庆帝不?耐道,“沈寺丞弹劾你协助北梁,转运私货和贩卖女童,涉嫌通敌叛国?,你可认罪?”
唐廷蕴连连磕头,发出秋蝉垂死的?哀鸣,“禀陛下,臣冤枉啊,臣确实有罪,但不?敢背叛陛下背叛大宁啊!”
他向来贪财敛财,却也贪心有度,纵然卖贵人们情面?,收个好处,可何曾敢通敌叛国??
帝王嘴角牵起弧度,轻笑道,“你有何罪?说与朕听听...”
唐廷蕴一咬牙,自?知此番逃不?过了?,索性坦然道,“过巡检司关卡时需呈验公凭与税引,巡检使核对货物与文书是否一致,臣收受贿赂,只要对方使银子,臣就放行...”
“若是,若是遇到那等不?肯拿钱的?,臣就会故意拖延验引,迫使商人缴纳‘快检钱’,臣除了?贪财,滥用职权,真的?不?敢通敌叛国?啊!”
唐廷蕴磕头不?止。
大理寺少卿裴中站出来道,“陛下,依臣之?见,北梁探子无孔不?入,趁机作乱,贿赂巡检司私运财货不?假,可金紫光禄大夫陆万安和归德将军枉死,若仅仅依靠他们死后家中搜索的?书信往来,就证明他们协同?叛国?,未免过于草率。毕竟,书信这种东西,字迹笔画都是可以临摹出来,若是北梁有心栽赃嫁祸,祸水东引,更是易如反掌...”
“大宁谁人不?知,金紫光禄大夫和归德将军,都是大宁的?功臣,也是北梁的?仇敌,说不?定是北梁刺客暗杀了?二位大人,又?泼下此等脏水,意图借此搅起大宁朝堂纷争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