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初照的眼?睛, 也漫漶着水意。

“别动”。

银剪拆解掉黏结衣料的刹那?, 枯死的男人, 肩胛猛然痉挛, 撞翻一桶热水。

她紧急制止, 却还是没来?得?及, 弄的一头都是水,衣裳也黏附在身上,倒是看?不出脸上有哭过的痕迹。

李信业赤裸着上身,骤然扣住她手腕, 残破的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。

“别碰我...”

他吐字如钝刀刮过青石, 粗重而费力。

从他被半死不活的抬回将军府后,这是他同她说的第一句话。

女娘恍若未觉,只将湿帕浸入温水,小心翼翼擦拭着他手上的血污。

污迹化成血水, 漫溢在铜盆里。

李信业望着漂浮的蛆虫, 目光发沉。

“不要碰我...”他说了第二句话。

嘶哑的尾音,散在潮湿里。

他曾棱角分明的脸庞,在热雾里模糊不清,蒙着层将死之人般的灰翳。

眼?皮洇开一片水痕,泛着湿漉漉的幽光。

女娘依然置若罔闻, 指尖压住他乱动的手,湿帕子从胳膊擦到?肩胛,又一路停在腰际。

那?里精壮的肉,只剩下破败的囊皮。

女娘依稀记得?过去床第之间,她总是捏着他腰际那?层薄薄衣料,羞赧的受着。

而那?时他的腰线紧绷,烫得?吓人。

力量也蓬勃旺盛,扣住她时,她便动也不能动,任由?他肆意妄为。

而现在,他如同将死之人,连制止她都做不到?。

只能眼?神阴寒的瞪着她。

女娘拿帕子覆在他苍白?干裂的唇上,竭尽作出往常骄纵的样子,“李信业,你没有想过吧,也有落在我手里的时候?你不让我碰,我就?不能碰吗?我过去不许你碰我,你听了吗?”

她想起很多次她说了不要,抑或受不住了,他还是强硬的自?行其是...

不过仗着力量悬殊而已。

“你不让我碰,我偏偏要碰你!”

她擦拭他的脸颊,嘴巴,眼?睛,完全不理会他的抗拒。

“瞪什?么瞪?”女娘湿热的手,抬着他的下颌,“有能耐你就?好好吃饭,不要连个女娘都打不过!”

李信业神色古怪的看?着她。

他想到?曾有几次,他情动难以自?抑,等到?尽兴过后,她瘫软在床上。

他抱着她去清理,她也是这般不许他动,不许他看?,他只当她是难为情。

而他专注为她清洗下*身时,她捂着脸小声啜泣,他也以为她是不愿意给他...

现在境遇转换,他被她清理着,只觉难堪,自?尊受损。

“你要做什?么?”

她娇生惯养,第一次做服侍人的活,额头都是薄汗,累得?气喘吁吁。

李信业想不通,她这般大动干戈,是图谋什?么?

女娘并不看?他,压下喉腔哽咽,强装镇定道,“送你上路啊!”

她从药匣拈起玉杵,将药膏细细碾在他伤处,“天子不愿落下诛杀功臣的罪名,我只能充当这把利刃...”

怕弄疼他,又改成用指腹涂抹。

药香混着雨气漫进室内,女娘的声线也沾染着湿气。

“你在北境还有军队,若是放虎归山,玉京城里参与谋害你的人,有几个能高枕无忧?”

没人敢真的放他,也没人真的敢杀他。

等待他的,只有无尽屈辱的折磨。

“我送你走...”

她掌心湿热染上睫羽,像覆了层薄雪,语气却将熄的香灰般,冷静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