业披着一身月色站在阶下,肩头积雪未拂。他看见窗棂透出的?灯光,脚步蓦地滞住。

半晌,他才推门,“沈娘子?...”他掀起珍珠帘,踩着黑重重的?叠影。压低的?灯花下,眉眼因着雾气,模糊了?素来凌厉的?轮廓。

“怎还没睡?”李信业声音艰涩,肩膀几不可察地塌陷半分,不复下达命令时那般杀伐果断。

坐在幔帐里的?女娘却神色鲜明,“将军可是算准了?时辰,”她轻笑时唇畔呵出的?白气如?箭,“专挑人?阖眼时才敢现身?”

李信业被她戳破心思?,眼底闪过一丝局促,转瞬便被多年沙场磨砺出的?沉稳所?取代。他负手?而?立,面上?看不出半点波澜。

何年见他这副样子?,越发来气。

“将军就没有什?么要解释的??”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,强压着怒火给他最后一个台阶。

李信业只是微微抬眸,语气平静得令人?发指,“沈娘子?想听什?么解释?”

“好,很好,非常好。” 何年一字一顿,每个字都像淬了?冰。

这个人?不在她面前谦称‘某’了?,但是也更?不要脸了?。

她若非情绪稳定,修养极好,蓄了?一整日的?怒火,简直想排山倒海的?烧向李信业。

若非上?辈子?欠他的?,她想不出凭什?么要受这份窝囊气。

“李信业,你还好意思?问我想让你解释什?么?你扪心自问,我们是不是说好对付宋鹤?我是不是告诉你,宋鹤此?人?阴险狡诈,需要尽早除掉?你来解释一下,怎么关进大理寺的?变成了?宋檀?还有,你分明答应我不害他性命,你就是这么信守承诺的??”

李信业定定看着她,眸光幽深如?寒潭。

“沈娘子?的?办法,属实高明。只

椿?日?

是,单单除掉宋鹤,不过是断掉宋居珉的?一只胳膊,而?我想要的?效果,是将宋家连根拔掉。”

何年气得鼻腔里嗤出一声极轻的?冷笑。

她原本拥衾而?坐,仰视着眼前铁塔般的?男人?,气势上?终究落了?下乘。索性掀了?锦被赤足下榻,丝质寝衣在烛火下泛着流水般的?光泽。

“将军可真会说,放着在朝中手?握权柄,得到周将军旧部支持的?宋鹤不杀,去杀一个从不过问朝堂之事的?富贵闲人??这就是将军斩草除根的?办法?”

李信业凝视着她因怒意而?涨红的?面容,喉间发紧。按理说被她这般厉声质问,他该感到难堪才是。可心底却涌起一股扭曲的?情绪她越是为宋檀动怒,他胸腔里那股暴戾的?占有欲就愈发肆虐。

他不喜欢她护着宋檀。一点也不喜欢。

两人?视线相接时,他清晰地看见她眸中跳动的?怒火,以及雪白肌肤上?那抹令人?喉头发干的?绯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