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奶奶不愧是上京第一美人,这般品貌,倒是让大爷捡了天大的便宜。”
“何止是便宜?那简直是李家祖坟冒青烟了。”檀月附和着说,“若非当年两家老太爷在世时定下了婚约,如今可轮不到大爷迎娶咱们奶奶。”
当年赵家还未发达,而李家也尚未落魄,勉强还算匹配,谁知转眼十几年的功夫,赵家步步高升,李家却落魄成了寒门,而赵家门风清正,信守承诺,这才把嫡长女下嫁过来。
赵清仪不甚在意,她扫过妆奁,给她们一人分一套棉绸新衣,又取了两对并不扎眼,却沉甸甸的银耳坠,塞进两人手中。
“你们跟我到这李家,受苦了。”
婢子往常得的赏赐不少,“奶奶,不……”
“拿着,我们的好日子,还在后头。”赵清仪语气坚定。
她本是名门望族的贵女,祖父是前任阁老,外祖孟氏一族虽是商贾并无官身,却也富可敌国,财力雄厚,而她的父亲如今在山西任正三品提刑按察使,按上辈子的记忆,父亲也将在李彻回京不久后升任内阁。
未出嫁前,赵清仪就是府里最受荣宠的嫡女,是这上京数一数二的贵女,就连她贴身伺候的两个丫头,日常穿戴堪比寻常商贾家的小姐。
而现今,她的丈夫李彻不过七品鹤山县县令,即便下月回京拜入翰林,依旧改变不了位卑的事实,连累她两个婢子守着七品官家下人的规矩,这不能穿那不能戴。
赵清仪头一回审视出她与李彻的差别,越发看不起上辈子的自己,那时她恪守礼教,遵从夫纲,平白委屈了二十年。
檀月俏月并未听出赵清仪话中的不妥之处,只当她是盼着大爷来日仕途顺遂,步步高升,她们能够鸡犬升天,过上从前那般优渥富贵的生活。
两个婢子抱着东西欢欢喜喜,准备侍奉赵清仪用膳,赵清仪想起婢子最初进来说的话,忽然开口,“表兄是否还未走远?”
檀月率先反应过来,“奴婢这就去追。”
“不必,既已走了,你晚些替我捎封书信便是。”
前世父亲的确在李彻回京当月升迁,所有人包括李家上下皆喜闻乐见,因为入了内阁,那便占据了权力中心,有一个阁老岳丈,何愁李彻将来不能平步青云?
可偏偏就在那一个月,在父亲母亲带着弟弟从山西回京的途中,一家三口路遇劫匪,尽数遇害,赵家长房一脉彻底断绝。
回想前世,她与父母弟弟见的最后一面,竟是她嫁给李彻那日,往后二十年里,她再没机会与家人相见,成了她心底毕生的痛。
如今重活一世,许是临近父母弟弟出事的日子,赵清仪总觉不安,她必须做些什么,尽量阻止这一切的发生。
顾不得用膳,赵清仪飞快到书案前修书一封,交给檀月,“你做事向来沉稳周到,这书信务必交到表兄手中,要他赶在下月之前送到山西,还有一事……”
她招手,檀月附耳过来。
赵清仪低语几句,就见檀月变了脸色,蹙眉,又渐渐舒展,最后竟隐隐带着喜色。
“奴婢这就去办!”
等人走了,俏月嘟着嘴,想抱怨自家奶奶偏心。
檀月稳重,她也不差啊。
赵清仪坐回八仙桌前等着用膳,俏月只得先过去布菜,半晌忍不住问,“奶奶,你让檀月去干什么好事了?”
“孟家世代皇商,与京中官宦人家多有来往,流通消息最是便利,我不过是让檀月交代表兄几句,让他在外头多帮我说些好话。”
具体什么好话赵清仪不提,只笑着安抚,“别急,总有用到你的时候。”
两个婢子性情不同,檀月稳重,俏月泼辣,各有优势,譬如明日,就少不了俏月出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