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钱府门前的白灯笼被风吹的忽闪了几下,几个守灵的侍女原本昏昏欲睡,被突如其来的动静一惊,都醒了个七七八八。
烛火还在烧着,蜡泪顺着烛身滴下,堆积在托盘上又凝固成蜡。外面忽然大风四起,吹的灵堂上纸钱和烟灰纷飞,一个侍女起身准备把门掩上一点,就听到由远及近的摇铃声伴着脚步声,哒,哒。过了一会听到有人吟唱:云烟古村道人家,一府一灯一炬蜡,众生不知心中恨,取一魂来亡一人。
声音清澈哀婉,穿破黑夜里的长风,传入钱府每个人的耳里。
铃声越来越近,可以听到他每走一步,铃铛就会响三次。
吟唱声还在继续,三遍过耳,脚步声停,摇铃声止,等钱府众人回过神来,那人已经站在了屋外。
钱老爷抬头一看,那人一袭月白色袍子,腰间挂了一串三响铃,面相清秀,像是个修仙的道长。
“你是?”
“我来救命。”
钱老爷先是疑惑,然后双瞳一亮,立即让了一条路出来。那人踏进屋子,腰间的铃随着身体的动作叮铃叮铃的响,走到小娃娃的木棺旁,他神情淡淡的,转过头说:“拿一碗清水来。”
侍女赶紧端了碗清水,递到他手里,他燃了一张符,就在符要燃尽的时候放入水里,化成了一碗符水,接着如法炮制,在同一碗清水里燃了十张符。
符水里沉淀了符灰,他又将符水倒进手里,滤出泡软的符灰,拿手蘸了,在小娃娃的额头涂了一横,从头顶一路向下,经过鼻梁、嘴唇直到下巴画了一竖。
他勾了勾唇,笑的很淡,缓缓说:“醒来。”
等他说完,木棺里的小娃娃竟睁开了眼。
众人皆是一喜。钱老爷趴在棺上,伸手去摸里面的人,可是他手伸到一半就停在了空中,棺里的人睁着大眼睛,脸上是厚厚的□□胭脂,嘴唇上点了红云村的入葬习俗,说是夭折的孩子年龄太小,不识路,将他们化妆成无常鬼的样子,到了地下自然会有人接走。
此时棺里的小人儿眼珠一动不动,盯着前方看,不像是活人,倒真像个无常小鬼。
“道长……这……”钱老爷惦着他无处安放的手,面上又急又喜。
那道长转头笑了笑:“老爷别急,他只是醒了,还未真的活过来。”
“那,怎样能让他活过来?”
“换魂。”
钱家是做生意的,从未与修仙论道的人接触过,听到说要换魂,钱老爷登时吓得面色苍白,他环顾四周,侍女下人们与他对视一眼都赶紧低着头,没一个敢看他的。
“……钱家养你们,难道就没有一人愿意为钱家站出来吗?”钱老爷指着一干人,气的拿拐杖拄地。
“不。”道长开口说道,“这娃娃看起来不过三四岁,倘若拿大人的魂换进去,这具身体定然不能支撑,所以要找一个年龄相仿的孩子来换。”
“年龄相仿……”钱老爷喃喃,由喜转忧道:“云村偏远,这些年没人敢嫁过来,还有不少人带着全家迁离,村里能有一两对新婚小夫妻已经是不易,更别说三四岁的孩子……”
“老爷,咱们村里确实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。”
钱老爷闻声望去,说这话的是站在一旁的下人,他的一边脸高高鼓起,是青肿未消。钱老爷对这人有印象,正是昨夜最后回来的那个下人,他去赵郎中家求医,他的脸被赵郎中的妻子狠狠地扇了一巴掌,腿上也被踹的有淤青。
“老爷忘了,村上的赵郎中是老来得子,如今妻子四十多岁,有一儿子今年刚好三岁!”下人的眼睛里带着迫切,像是一把刀直刺向钱老爷。
钱老爷有些失神,想了想说道:“对,对对对,赵家是有个小儿子,没错。”他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