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使眼皮抬了抬,看到一个白发老头儿,面容有些憔悴却挡不住身上的那股严厉劲,萧山的青须长老,通使认得他。
他听到青须说:“不管方远目的为何,他上山相助救人原本应该感谢,可他将各门派战亡弟子的尸首抛入湖中作为引子取宝,是不敬、不仁。那些人里不乏有弟子的师父、师父的徒弟,方远不是向来爱慕他师尊的吗,做这种荒唐事之前难道不曾思考过报应吗?”
青须的话不仅厉而且毒,再怎么说方远也算得上他徒孙了吧,喜欢的人又是他唯一的弟子,当年斩情洞也是他的意思,要不是萧子君被困没有回来,怕是两人一起被拉去,如今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道这事,现在好了,整个修仙界怕是都知道这师徒有那么一腿。
通使道:“长老要不要说话留些情面,等下要是君上出来……”
“等下他要是出来就将他立刻抓了,成了魔君他便不是萧山人了吗?如果他自认为不再是萧山的人,那烦请他将萧子君交出来,管不了他我便管自己的徒弟。倘若他还认自己是萧山人,那便依着规矩处置他。”
连通使都忍不住腹诽,这老头真他娘的狠,左右都想要了方远的命。
一阵风吹过,湖中的水荡起来哗啦啦的响。分明风不是很大,水却越荡越快,打到岸边上将地面都打湿了。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,通使背对着湖,看到面前众人讶异的表情才转过头去。
自湖中走出来一人,束着的长发倾泻下来,衣衫破了多处,长发下的一张脸上血淋淋的,发丝黏在脸上糊的看不清面容,唯独怀里抱着一个闪着金光物件。他一步一步,宛如从水底走出来的恶鬼,逼的所有人朝后退了一步。
“君上……”通使想要扶他一把,被他躲开了,血顺着他的指尖滴在地上。
他气若游丝,却不输气场的对着人说道:“事是我做的,想抓我的都可以一起上,机会只有这一次。”
等了半晌没人有动作,他这副样子只看着都叫人心生恐惧,贸然上前更是不敢。
方远给通使说道:“我们走吧。”
通使虚扶着他刚走了一步,炸裂声轰然在身后响起,被方远用剑钉死在地上的钟离邑忽然醒了过来,方远那一剑将他心口贯穿却偏了些,他在地上炸出一个裂缝,硬生生将剑从地上拔出,再从胸口捏碎,拼着力朝方远冲了过来。
方远已经是强弩之末,他护住怀里的窥世镜,被冲过来的钟离邑一把掐住了脖子摁在地上,他背贴在地上被钟离邑一路拖行,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,一直被他摁到一棵树干上。
钟离邑狰狞着脸看着方远:“你想让我死,我也想让你死。方轻寒早该在十几年前就死了,叫你多活了这些年你也该感谢我才对。如今拖着你才好去见见你师兄啊!”
方远呼吸不稳,身子抽搐了一下,手里想化剑也聚不起气来,他用所有的赌注赌赢了仙家门派不敢杀他,唯独没料到钟离邑竟然没死透!
他说不出话来,只能一边抽着气一边看钟离邑,求救似的瞥了一眼通使,他被那些人缠住了。
想他策划了这么久,窥世镜也拿到了,就差一睹上一世的真相,结果偏要死在钟离邑手里了吗。如果有力气方远简直想骂街,当初他就不该大意,多给这东西两刀就好了。
眼前天旋地转,一阵阵的发黑,几乎要昏死过去的时候,喉咙间的力道猛地一松,空气窜入鼻腔里,他大口大口的呼吸、呛咳。眼角瞟到一抹白色在空中舞动了一下,一把银色带着寒意的剑从钟离邑的身体穿过,他就像个泄了气的球坠落到地上,弹动了一下之后再也不动了。
那个白色的身影护在他身前不远处拦着:“谁也不许动他。”银色的剑在空中耍了一圈回到他手中。
昭世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