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药好苦。”乌禾捏着碗往旁挪,离得远一些。

不免唤起她儿时的记忆,她小时候体弱多?病,跟只病蔫蔫的苗似的,扶都扶不稳,是?阿娘日日照料,一口口药,连早中午吃的食物都是?药膳,才养得如今面色红润,身强体壮。

自然,她是?从小就不爱吃药,闻到药就想吐,阿娘用蜜饯追在屁股后面哄,才能强忍药的苦味。

“有蜜饯吗?”她抬眸问。

“没?有。”

“那我可喝不下去?,我以前吃药都是?要?蜜饯的。”

她理所当然道?,忘了现在身处野外,早不在王宫,没?有人会宠着她惯着她,尤其是?檀玉。

只见一只修长白净的手?穿过缕缕阳光伸来,主人的声音极其淡漠,“你不喝,我把药倒了。”

好不怜香惜玉。

乌禾叹气,掐着鼻子?一口闷下药,这药不比南诏王宫精细过滤,浓汤里夹杂着碎药渣,黏在舌苔,苦极了。

这是?乌禾喝过最苦的药,一口下肚,睁眼时视线模糊,摸了摸眼尾湿润,才发觉竟被苦得生生溢出泪花。

“檀玉哥哥,你都不哄哄人家,我好歹也是?你的妹妹呀。”

乌禾抹去?眼泪,其实她也不需要?檀玉哄,只是?单纯想逗逗他,恶心他。

如果可以,让他疼疼她,他爱爱她。

檀玉平静地望着她,无波无澜,凛声嘲讽:“你真的很娇气,我吃过许多?苦,从不需要?蜜饯。”

他接过药碗,慢条斯理从腰间取出一根东西,乌禾才注意到他玄色皮腰上别了根白毛密生如羽的草。

“吃这个,可以缓解。”

乌禾敛了敛目,仔细打量,“哥哥骗我也不要?把我傻子?,这分明是?草。”

“这是?白绒草,是?甜的。”

乌禾半信半疑接过,穗子?上白色的绒毛还算好看,像白孔雀毛,乌禾一口咬下。

干涩极了……

少女难受地蹙着眉,不停呸呸呸。

朦胧间,她看见檀玉清润好看的眸微微弯起,琥珀色的瞳眸似笑?非笑?。

“你骗我。”

乌禾语气嗔怪。

檀玉又从腰间取了根白绒草,白皙骨节分明的手?指慢条斯理剥去?细碎绒毛。

“你好笨。”

他蹙眉,夹着几分嫌弃。

微风习习,绒毛从指间飞出,轻柔地飘逸在疏疏落落斜光中,似鹅毛浮动。

他把绒毛剥了个精光,只剩下芯,捏在指尖递到她面前。

“现在可以吃了,把它放在嘴里吸咬便?行。”

乌禾心有余悸接过,碍于前车之鉴,小心翼翼放在嘴里先尝试着吸了下。

那是?一股甘甜清香。

乌禾抬眸,杏眼一睁,惊讶道:“真的是甜的。”

像是?从没?见过。

檀玉眼眸眯起,掠过一丝自嘲,养尊处优的小公主,确实没?见过这些山里的玩意。

“檀玉哥哥,你怎么知道?这个甜,你是?不是?经常吃这个,原来你喜欢甜食?”

小公主忽然问,她没注意檀玉不太好心情的脸色,自顾自继续道?。

“先前叫你吃糕点你偏不吃,当然那糕点也不算真正甜,可惜了出门没?有带甜食,都是?些干粮,等改天我请你吃糖,比蜜饯还甜,我盘缠可带了不少,虽说银子全灵异般席卷而空,但不说头上随便?一根簪子?,就说这马车内的珍珠,随便?抠下来一颗就能买下半个铺子?,等到了镇里,你想吃多?少糖,我就给你买多少糖。”

她叽叽喳喳说了许多?,檀玉凝视着她,听她说请他吃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