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出去干活的时候,崔氏和祁非蕊自然也不可能闲着。
崔氏浆洗罪奴们换下的衣裳,祁非蕊十指不沾的大小姐也不得不为众人做饭、劈柴。
只是一个来月时间,二人的手早已粗糙不堪。
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。
最可怕的是这样的日子根本看不到尽头,一日日熬下去,等待的还是苦难。
难道真的要这样了吗?
崔氏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,坚持了这么久,她也快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,脸色蜡黄的不像样,今日浆洗的时候,还差点栽到冷水里。
崔氏恐惧极了,她觉得,自己可能撑不下去了。
可她不想死!
往日的那些荣华富贵,软枕精食,都如梦一般让她渴望而不可及。
“书羡,”黑暗中,她终于忍耐不住地开口:“明日便是刘监官当值,你答应他罢,娘心口疼、疼的厉害,娘再不吃药恐怕真的活不下去了。”
祁书羡没说话。
他目光紧紧盯着屋顶。
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衾被中,即便浆洗晾晒过,也依旧有种怎么去也去不掉的酸臭味。
“书羡……你母亲说得对,你不能再自私下去,你是男子,这时候,我跟你母亲和你妹妹,只能依靠你了。”祁荣的声音也传来。
祁书羡闭上眼:“睡吧。”
他没说拒绝,这便是同意了?
崔氏心中松了口气,她现在是再也不敢想那些名贵的药材了,只要能吃上药,她便一滴都不会再浪费。
好在、好在明日就能吃上药了。
崔氏沉沉睡去。
夜色越来越黑,唯一的一点月光也坠入乌云后头。
死寂中,原本闭着眼的祁书羡悄无声息的起身。
他循着微弱的光亮,一步步、一步步朝着崔氏所在的床榻走去。
有的人,其实早就该走了。
可她不敢,所以只能这般痛苦又拖累的活着。
祁书羡练过武功,即便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适应后也能看出躺在床榻上的身影,更何况,崔氏还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咳嗽。
他伸出手。
许是察觉到什么,崔氏就在这时猛然睁开眼,“啊”
一道短促的声音刚刚出口,祁书羡没有丝毫犹豫,将叠起来才显得稍厚的衾被压在她脸上。
衾被下传来挣扎扭动的声音。
祁书羡心中默数着时间。
一只手的指甲狠狠抠在他手背的皮肤上,祁书羡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穷山恶水出刁*民。
有时候人之所以善,原来并不是他骨子中便善,而是他衣食无忧、安富尊荣,所以手指间稍稍透露出的一点施舍,便成了善。
而那些恶的人,也其实并不是恶。
活下去,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,活得更好而已。
他们有什么错?
感觉着扣在手背上的指甲一点点松开,手下的挣扎也没了丝毫动静,祁书羡面无表情地掀开衾被。
黑暗中,父亲和小妹都没有醒。
许是习惯了母亲的咳嗽吧。
看来艰苦的日子也是能磨炼人的,至少刚开始那几夜,他们都翻来覆去,难以入眠。可现在才多长时间?在这样的环境中居然也能睡得这样沉了。
祁书羡重新躺下。
这一夜,没有崔氏断断续续的咳嗽和翻身声,他睡得极好。
崔氏的死,就像一滴水滴在了满是泥泞的沟渠里,引不起任何人注意。
但祁书羡毕竟是孝子。
所以翌日,在刘监官来询问他时,他垂眸哀思,表示要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