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宁瞳孔微微放大,她僵在那里,被卫宴洲推了一把才清醒。

“不是想看么?”

卫宴洲抵着她的后背,恶魔般低语:“最后一面,父女相见,不是该很激动么?”

棺椁太深,程宁踉跄了几步,走至很近才能看清里面的内容。

最后一次在大狱时,他们之间没有两句好话。

父女嫌隙,互相讨伐。

再见时,程风绪躺在棺椁里,乌黑发青,阖着眼再不见大将军的威仪。

程宁以为自己来得及。

她豁出一切,赌上腹中孩子,往卫宴洲心口扎上最重的一刀。

以为来的及。

以为卫宴洲会在接触真相之后,毫不犹豫将程家处死。

置之死地而后生,南熵会替她救人。

欠卫宴洲的,她以后会想办法还。

但是原来....在她算计好这些的时候,老爹就已经死了。

第179章 我没护好她,也没护好你

程宁撑着棺椁的一角,她站不稳,所以慢慢跪下去。

但是眼睛里流不出眼泪。

一滴也没有。

少时老爹曾拉着她的手,读兵法,说即便是姑娘家,往后也可以有作为。

画面一转,是他待在阴暗的牢狱里,不论她怎么求,都t不对她吐露真相分毫。

对卫宴洲,程风绪或许是一手造成他荒谬人生的刽子手。

可是对程宁,他好歹是个尽职尽责的父亲。

程宁恨不了。

她能恨这世间的许多人,可她不能恨自己的父亲。

可她又不能替他开脱,因为二十五年的错乱,确实有他的一份功。

所以程宁说不了任何话。

她双膝跪地,缓缓地朝地上磕了一个头。

然后是第二个。

第三个。

卫宴洲冷眼旁观着,他能看见程宁在这一刻迅速灰败下去。

不论任何时候都脊梁骨挺直的程宁,磕完头竟然有一瞬间直不起腰。

卫宴洲的怒气在顷刻间泄了干净,他走上前,扶着程宁起来。

但是被搡开了手。

“如果,”程宁的声音撕裂暗哑:“如果今日没闹成这样,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知道?”

卫宴洲沉默。

他们之间的沉默,无论对哪一方,其实都像是歇斯底里的讨伐。

程宁无力地松开手劲,外头是风雨凄迷,里面寒冷刺骨。

她第一次觉得路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。

连质问都不需要有,她了解卫宴洲,程宁点点头:“为了孩子,你不会说。”

裙摆上被覆上一层污泥,像洗不干净的血。

“我嫂子.....孩子没有了。”她看向卫宴洲:“对吗?”

如果老爹都死了,那程家的其他人应当不会幸免。

“我哥呢?他不在这个冰库里,那在哪?”

卫宴洲的眉眼被逆光模糊了:“活着。”

“血债血偿,”程宁点头:“两条命,算是还给先皇后的。”

她太累了,算计来算计去,最后谁也护不住。

退了两步,在所有人,包括卫宴洲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程宁不知从何处摸来一柄刀。

是她方才进来时,从守卫身侧摸得的。

她猛地用刀尖抵住小腹,情绪突然激动起来:“都不要过来!”

匆匆赶来的王喜见此,两眼一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