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初十,天光未晓,太和殿前已列满仪仗。

朱红御道铺就,金甲侍卫肃立两侧,百官着朝服垂首恭候。

钟鼓齐鸣,新帝着十二章衮冕,踏着丹陛石阶缓缓而上。

礼官高唱仪程,群臣三跪九叩,山呼万岁。香炉中青烟升腾,缭绕于殿宇之间。

新帝接过传国玉玺,转身面南而立,冕旒微晃,遮住了神情。

殿外寒风凛冽,檐角铜铃轻颤。老臣们伏地时腰骨作响,却无人敢动。

待礼毕,新帝抬手示意,众臣才缓缓起身。

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,宣告新朝伊始。

新帝封号文昭,突显文治教化之意。

文昭帝萧晏临居高临下地俯视众臣,眸底闪着一抹熠熠生辉的光芒。

因时间匆忙,龙袍来不及量身定制,他穿在身上,略显臃肿厚重,方才一场仪式流程冗长,十分耗费心神,萧晏临却半分不觉疲累,反而神采奕奕,容光焕发。

从此以后,他便是大齐的天。

萧晏辞那等宵小之辈,再敢来犯,便是乱臣贼子。

新帝登基,生母赵昭仪得封太后,德妃、淑妃、贤妃和惠嫔等老妃子也都封了太妃。

唯有柔贵妃,依旧被关在冷宫中,无人问津。

原本身份卑微的渔家女,坐上了高高在上的位置,成了全天下女人的典范,赵太后自己都有些恍惚,不敢相信。

本是一件大喜事,但因正处皇上丧期,赵太后也只能把脸上的笑意压下,喜庆的太后宫装也只能暂时压了箱底。

她一边抚着那鲜亮的宫装,一边宽慰自己,“日后,我的好日子还长着,不必急于一时。”

待过了头三个月,她再让皇儿给赵家封爵,另外,也要给赵书宁正名,让世人都知晓,她是自己的亲侄女。

只可惜,她的脸毁了。

赵太后转念一想,脸毁了不要紧,到时候让皇上给她指一门亲事。

有皇上指婚,谁敢嫌弃她?

再生下赵家的孩子,赵家的血脉就有了延续和传承。

越想,赵太后脸上的笑意就越浓。

她的高兴无人可以炫耀,实在憋得慌。

她想到了一人,立马起身,“去冷宫看看。”

这么一个大好的消息,她自然要亲口告诉柔贵妃。

此时,冷宫中一片冷清。

柔贵妃身边除了锦瑟,就只有两个宫女伺候,以往不需要自己动手的事,如今她都需要亲力亲为。

赵太后到时,柔贵妃和锦瑟几人正在后院的那口井中打水。

这是力气活,她们几人的手上都被磨出一道道红痕,看上去分外触目惊心。

皇上驾崩,萧宝珠已经好几日没到冷宫来,看守的宫人又开始怠慢,她们无水可用,只能自己想办法。

赵太后的到来吓了她们一跳,原本好不容易拉上来的水桶一下又掉回了井中,溅起水花。

“哟,我的好妹妹,这等粗活怎能让你亲自动手?瞧瞧你这双手,都冻红了。”

柔贵妃面无表情地屈膝行礼,“嫔妾见过太后。”

赵太后听她这声“太后”,只觉身心愉悦,先前十几年被压一头的恶气在这一刻都散了大半。

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柔贵妃,久久没有叫起。

“现在,哀家有资格喊你一声妹妹了吧?”

她这是还在记恨上次柔贵妃嘲讽她位分低,没有资格唤她妹妹之事。

赵太后的心腹沈嬷嬷从旁接话,“太后,您现在贵为太后,而她只是个冷宫中的弃妃,您喊她一声妹妹,岂不是抬举她了?”

赵太后似被提醒,掩唇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