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接着,无数声音,熟悉的,不熟悉的,隔着大火,怒骂、嘲笑,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的不可饶恕之人。

大火越来越近,她脚下可活动的范围,疾速缩小。火势侵吞过来,卷上她的衣袖,顺着广袖蔓延到她全身。

火舌霸道地掠过她的肌肤,渗透她的血肉,燃烧着她的骨骸。

如果有人问她,幸福地活着,是什么感觉?她回答不出来。

但若有人问,被火活活烧死是什么感觉,那她能说上三天三夜。

痛……

实在太痛了。

“彭淑……”

一声轻唤,不知来自何处,仿佛是天边,又仿佛是近前,好似来自四面八方,又好似来自她心里。

“彭淑。”

声音又一次传来。

焚天的大火,仿佛被神力扑灭,刺目的火光,迅速暗淡下来,眼前陷入永恒的黑暗。

“彭淑。”

在黑暗中,彭淑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手臂,环住了她。

很熟悉的味道,让她无限安心。

李肃……

他来了。

无论什么时候,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,只要他来了,便可迎刃而解。

只要他来了,她便确定,不会有人能再害她。

不安的心,渐渐平顺,无法抗衡的困意袭来,她沉沉睡去。

“王爷……夜深了,您回去吧,这里交给奴婢。”云微声音低低的道。

此刻,李肃坐在彭淑的床沿上,他的怀里,彭淑躺着陷入熟睡。他闻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,示意云微等人勿要再劝。

以前,她病了,却总睡不好,都是他抱着她睡的。有一次,他见她睡安稳了,便离开,她很快醒来,当夜又一夜无眠。

此后多次,他都等她快睡醒了才走,这样她能多睡些时辰。

说话间,雪薇和露微回来。跟着一起的,还有信国公府的人,他们是负责抬银子和银票的。

上百万两银子,被抬进皇甫家,几乎惊动了整个皇甫家的人。

皇甫严本打算安歇了,听得禀报,吓得赶紧穿上鞋冲过来一探究竟。

当他与郑梓依来到沉香院院外,视线顺着门洞,恰好瞧见那几大箱子的银子,当即不淡定了。

“露微。”

他招手让露微出去。

露微瞧了眼雪薇,得她同意,才出了沉香院的院门。

“皇甫大人,夫人。”她行礼道。

“听说你们找信国公府的人借银子?”皇甫严问。他也只听下头的人说了一嘴,那人也不太清楚,说得他一知半解的。

露微点点头,“姑娘将手里的产业,全抵押给信国公府了,信国公府评估后,答应借九十万两银子给姑娘。”

“九十万两……”皇甫严倒吸口凉气。

“她要如此多的银子做甚?”他紧接着问。

露微闻言面露为难,“大人恕罪,姑娘没说,奴婢不敢过多揣测,您还是等姑娘醒了,再问姑娘吧。”

借银子这事,信国公府不少人知晓,满是瞒不住的,但借银子做什么,倒是可以瞒。

“大人,夫人。天色不早,姑娘也睡得安稳,您二位还是先回去吧。明日天亮,姑娘醒来,自会与二位详说的。”

尤妈妈想着,贤王在姑娘屋里,可万不能让两位知晓,不然……

“官人,咱们还是别搅扰淑儿歇息吧,她染了风寒。”郑梓依立刻揪心道。

她一面说着,一面盘算自己的私产。

越盘算,心里越是不安。

她所有私产加起来,都没有九十万两,无法替女儿还债……

“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