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李肃,宫里高如小山的奏折等着他批阅。

承乾帝还未歇下,他闲话家常般道:“彭柏仁毕竟是彭顺公的后人,现如今出这样的事……朕真是心痛!依你看,彭柏仁该如何处置?”

“不知其他同僚是什么想法?”李肃未抬头,继续批阅奏折。

他这样批阅奏折已经很多年了,别人觉得他恩宠齐天,只有他才知道,什么是真正的伴君如伴虎。

“他们能有什么想法?无非就是惧怕彭家的权势!大理寺卿和刑部陶蕴,双双称病!这一个个的,就怕朕将彭柏仁的案子交给他们。朝中百官,到头来,竟无一人可用!”

“陛下多虑了,魏大人痛失爱女,难免伤身伤神。而陶老尚书的身子骨,也不大好,他今年都七十多了。”李肃语气平和,并没有顺着承乾帝的话说。

承乾帝已经习惯了,不过他今日的目的,也要接近了。

“你说,朕将这件事交给你做,谏院那边会不会上奏弹劾你?毕竟,你很可能成为彭家的姻亲。”承乾帝说到这里时,目光灼灼,如同一把锯子般,恨不得锯开李肃的脑袋,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。

李肃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,他近年来,几乎看不懂他了。

这让他很不安。

“为陛下分忧,是臣的本分。”李肃终于站起来,拱手很郑重地行了一礼。

任凭谁来了,也都要说他一句忠君爱国。

“哎,也只能是你了。”

承乾帝看不透李肃,但他目的达到了。他就是想让李肃接手彭柏仁案。

贤王拱手道:“微臣领命。”

“那些文人,惯会耍嘴皮子。到时候肯定说朕让你处理彭柏仁的事,不妥当。理由必然是你向彭家姑娘提过亲,担心你是徇私相帮。不过你放心,朕清楚是怎么回事。他们一个个避如瘟神,还有脸弹劾?”

承乾帝说得寻常,而那双亮着精光的眼,却时刻关注李肃的反应。

李肃神情不动,继续坐下来批阅手里的奏折,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
“朕听说彭家迟迟没回复?要不朕赐婚?彭淑朕觉得尚可。”承乾帝也是老演员了,说得情真意切。

然而,李肃也不按常理出牌。

他又从桌案后起身走出来,无比真诚地行礼道谢,“多谢陛下,臣静候陛下赐婚恩旨。”

承乾帝:“……”

他望着李肃认真的脸,很是无语。没看出来他只是在试探?

一个有民心拥戴的亲王,还是先帝唯一的儿子,但凡聪明点,都不会想要娶彭家的女儿。

彭家,就算出了彭柏仁的事,那也还是文官界的领军人物。彭顺公的威名,过去数百年了,都余威尚在。

承乾帝突然不敢接茬了,“朕之前给你介绍杨维驸马的表妹,你说人家只知背两句酸诗,呆板无趣。这彭淑的出身,比杨维表妹有过之而无不及,听说诗词歌赋,也是一流的,她怎不呆板无趣了?”

边上伺候的太监总管阿四,往身后阴影躲了躲。皇帝特意提了出身二字,就是在提醒贤王,彭淑的出身,不适合做贤王妃。

贤王若聪明,定然会顺着皇帝的话说,而不是非要娶彭淑。

不由得,他都在心里默默期待贤王不要坚持。

然而,李肃却万事不顾,认真道:“彭姑娘心善,聪慧。臣心悦之。”

阿四:“……”

他都不敢看承乾帝的表情了,转过身,表情再也控制不住,变得怜悯起来。

承乾帝的表情已经冷到冰点,他年纪大了,没多少日子了。而那些儿子们,又都不是什么帝王之才。

他贤王这个时候要娶彭家的女儿,是什么意思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