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摸索良久,终于看到一道低矮的犬洞,杂草覆盖其中,她咬牙跪下身,手肘撑地,慢慢往里爬去。

薄泥沾了裙摆,衣裳蹭上青灰,她却?没有停下。

忠王府西?厢。

李珩正披衣靠坐榻边,神?色冷淡,厅内空空荡荡,烛光昏黄。他自被禁足以来已数日未出,宫中来人不过是传旨的太监,连梁贵妃也不得见。

他本以为今日也不过如此。

直到门边忽有声响。

“殿下”

他猛地抬头,只见?一人狼狈地翻身而入,满身灰土、发丝凌乱,却?在下一瞬抬头望向他。

那双眼眶红红,气?息尚未平稳,却?明亮得?仿佛能照进?他心里。

“忆秋?”

李珩一时愣住。

沈忆秋却?顾不得?礼数,站起身来,连忙扑到他跟前?,声音颤着:

“我?听说你出事了?……我?、我?怕你一个人在这里……没人陪你……”

李珩望着她,过了?好久,才慢慢开口,嗓音微哑:

“傻子,你疯了?么。”

她摇头,轻轻地、用力地摇。

“不是疯了?,是舍不得?。”

夜灯摇曳。

李珩端坐榻边,披着外袍,神?情平静下来许多。沈忆秋坐在他身侧,小心拢着裙角,目光始终没从他脸上移开半分。

二人沉默了?一阵,屋外风声渐紧。

李珩忽然开口:“宫里来人了?,是父皇的近侍……也是我?在宫中唯一能仰仗的人,带的不是旨意,是口信。”

他望向窗外,低声道:“让我?准备几日,或许后?天便有口谕下来。”

“发往永州。”他顿了?顿,“极南之地,水土湿寒,距京千里,终年不调兵、不授册。”

沈忆秋身子一震,脸色一下白了?:“……殿下要被流放?”

李珩轻轻点头,语气?却?异常平静:“不是流放,是安置。将人从朝堂推开,又?保住脸面,一向是父皇最擅长的手段。”

“永州无兵、无势、无口若我?这一去,便再无回京之日。”

他说得?轻,却?字字沉如雷。

沈忆秋一时间泪意涌上,眼眶红得?像要滴血,她抬手擦了?又?擦,颤声道:“那……那我?可以跟你一起去。”

李珩一愣。

她深吸一口气?,像是下了?很大的决心,继续说:“我?愿意跟你去极南之地,哪怕再远、再苦也不怕。”

“我?不想你一个人走。”

“若你落了?下风、走得?太孤单……我?陪着你,总好过一个人。”

李珩望着她,眼神?变得?极深,像是藏了?太久的情绪忽然泛起。

他缓缓伸出手,握住她的指尖,声音微哑:

“你跟我?走……那你阿爷怎么办?你姐姐呢?”

“他们不会拦你?”

沈忆秋咬着唇,摇了?摇头:“阿爷向来看得?远,会有自己的筹谋。”

“姐姐……她聪明得?很,还有苍大人和顾大人在左右,会为自己谋最好的退路,也会过得?很好。”

她抬起头,一字一顿地说:

“她会让我?跟你走。”

“而我?”

她眼中盛满月色和泪意:“我?只担心你。”

“我?只想留在你身边。”

屋中一时静得?只听得?见?灯芯轻跳的响声,窗外风起,又?落。

李珩望着她良久,忽然伸手将她揽进?怀里,低声道:“……忆秋。”

她伏在他肩头,只觉这怀抱像燃着烛火,温暖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