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贵妃盈盈一笑,垂眸福身:“陛下圣体安康,是臣妾之福。”

圣上靠坐回软枕之上,沉吟少顷,忽低声道:“昨日之事,查得如何了?”

陆贵妃轻声:“已?问出数名宫人供词,说御膳房与梁贵妃宫中传膳交接处确有问题,至于毒物来源……怕是难寻。”

她微顿,轻巧地补上一句:“……而?且,奴婢曾听闻,梁贵妃宫中有私养外?道之嫌,常召民间术士入宫祈福,御前之事也屡次泄露……”

圣上眼神微冷,未言语。

但那?沉默,本就是默认。

半晌,他挥了挥手,声音不高?,却已?定夺乾坤。

“梁氏德行不慎,即日起,贬为才人,禁足无召不得出。”

“……李珩身为宗室,竟与外?臣牵连银案,结党营私,亦即日起,禁足王府,不日发落。”

此话一出,殿中侍从皆默然低首,惊雷之下,无人敢动。

陆贵妃伏地一礼,低垂的眸中却掠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。

她缓缓起身,袖中藏着一封密信,那?信是昨夜从户部?递来的,说李珩昔日所掌银粮库有银数失落,而?供奉旧账竟与晋国公沈淮景之名相关?……

大理寺正?堂,卷案堆叠如山,署吏来去匆匆。

秋日午后,天色渐沉,一纸公文从户部?案牍库急急送至大理寺,落在顾行渊面?前的乌木书案上。

封皮上清楚写着:《大昭三年户部?银粮库旧账卷·下》。

“这是新查出的旧账?”顾行渊眉心微拧,抽出案卷,目光一扫,指尖却骤然顿住。

那?一行笔锋清晰的签注,赫然写着:

【供银户沈淮景,时任户部?侍郎,兼督西南转运银务】

他盯着那?行字,眼底逐渐沉下去。

沈淮景。晋国公。

沈念之的父亲。

他往后翻了两页,银数差额并不算大,却奇在账目回流模糊,调度令无备,且下拨渠道绕过了两道按察,几乎构成避审之嫌。

这一笔银,就是今日牵连李珩的户部?旧案核心线索之一。

“顾大人。”

属吏在门外?小?心禀报,“中书门下那?边传话,说银案若有定论,速以三日内复旨圣听。此案事涉皇子、贵妃,圣上颇为关?切。”

顾行渊未应,指尖敲了敲桌面?,冷静至极地开口:

“将今年和早年户部?往来户册,沈淮景当年调任时的吏签、印信、过账银条全部?调出,命法曹带人去银粮司查档。”

“三刻之内送来。”

他说罢,眸光落在那?纸上停了一瞬,忽而?抬手,将案卷合上,压在笔山之下。

他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,仿佛在细细翻过脑中每一条脉络,每一个曾与沈念之提过的字句。

他抬眸看了外?头天色一眼,取出一方小?印章,在信封上盖下自己的印信:

【大理寺卿·顾行渊·启】

那?是他准备给圣上的回折,却迟迟未封口。

此案若继续深查下去,下一道落下的,便是沈家。

晋国公府,夜。

灯火已?落,只余西苑一隅尚有烛光未灭。

沈念之披了件浅灰锦纹薄衫,坐在花窗后的小?榻上,捧着茶盏低头不语。茶水未凉,她却一口未动。

霜杏小?步进来,压低声音道:“小姐,苍大人到了。”

沈念之眉心微动,抬眸望了她一眼:“他来做什么?”

霜杏犹豫片刻:“说是今日回京,奉中书省之命,刚把青州的卷宗交了上去,正?好路过晋国公府,顺道问候您。”

沈念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