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淮景自然听懂了。
“让她自己选?”
呵。
那是沈念之,不是寻常官家闺秀。她若真?有选择的自由,早该安分?守在后宅,沈淮景合上眼,口中轻声一笑,笑意无波:“陛下啊……终究是老了。”
马车渐行渐远,驶出宫门?,往晋国公?府而去。
他看似顺着圣上之意,心中已有另一套盘算:
皇子之争,终要落子,沈念之,作为他手中的一枚“能?攻能?守”的子,不到?最后关头,怎会轻易落定?
至于圣上的试探与那句“嫁喜欢的”本就是个伪命题,倘若她偏偏看中了李珣呢?
她若能?自己争一个未来,那最好。
若不能?……
那就按沈淮景的意思,乖乖坐上他为她选好的位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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晋国公?府内,庭中桂花开得正?盛,风一吹,香意幽微,黄白细碎的花瓣洒了一地。
沈念之静静坐在窗前的案几边,手中摊着一卷书。
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洒下,落在她眉眼处,将她原本艳色不俗的面容洗得安静。她今日未施粉黛,鬓边只簪了一支素玉钗,耳畔却只戴了一只小巧的流珠坠子,另一边空空。
对面,苍晏坐姿端然,青衫如洗,袖口一线水银滚边,映得人?更显冷静克制。他正?低头翻着一页书,指节修长,骨节分?明,读得极认真?。
案几间偶有风起,书页沙沙翻动,庭中桂树轻摇,一瓣细碎的花瓣悄然飘落,轻巧无声地落在他翻开的书页之中。
苍晏微微一顿,指尖轻拈起那瓣花,垂眸凝视一瞬,又送至鼻尖嗅了嗅,神情浅淡,眸中却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。
这时,沈念之忽然道:“我今日才发觉,耳环少?了一只。”
语气轻描淡写,却像漫不经心地一石入水,溅出些许涟漪。她随手撩了撩鬓发,露出那一只未曾遗失的流珠耳坠,珠光微晃,折射出窗外金光,衬得她眉眼生辉。
“就是这一对。”她语气温软,带着若有若无的惋惜,“是我最喜欢的一对耳环了。丢了一只,便总觉得,心里哪儿也空了点。”
说着,她垂下眼睫,指尖翻着案上的书页,余光却悄悄掠过对面男人?的脸,眼底波光未动,却藏了几分?试探。
苍晏察觉她的目光,缓缓抬眸,目光温润淡然的凝在她脸上,未言一语。
忽而,他抬起手中的《左传》,不疾不徐地在她额间轻轻敲了一下,力道不重,却极有分?寸。
“沈娘子。”他声音清淡,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轻笑,“你心里那点空,怕是与耳环无关。”
“专心。”他说,语气里带着一丝近乎无奈的责意。
“今日这堂,是我最后一次来教你了。”
沈念之一怔,唇边那点惯常的调笑倏然收敛,整个人?也随之静了下来。
“为什么?”
苍晏将那瓣桂花搁在书上,指尖一寸寸抚平折页,语声淡然:“圣上另有差遣,近日便要离京一段时日。”
他顿了顿,又道:“你早不必我来教。《左传》已尽,你所学,已胜过许多?读书人?了,哪里还用的着我来教。”
沈念之沉默不语,目光落在那瓣搁于书页上的桂花上。半晌,她低声开口:
“那……若我想见你呢?”
话音轻浅,落下之后,屋内静得连外头桂花簌簌坠落的声音都清晰可?闻。
苍晏望着她,眼神里有温意,也有说不清的压抑。他没有立刻作答,只是微偏过头,目光投向窗外。
风过枝头,黄花如雨。几瓣悄然飘落,有若未语先哽。
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