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上点头,淡淡道:“说。”

沈淮景起身,直视御案后那道静默坐着的身影,语气却不疾不徐:“臣听闻大理寺卿昨日杖责之人,是晋国公府的嫡长女,臣未曾插手,一来是避嫌,二来是尊律法。但今日臣要说的,不是大理寺,而是宋家。”

圣上眉头微挑,似笑非笑:“朕还以为你是来为女儿喊冤的,倒是拐着弯骂起宋家来了。”

沈淮景却沉声道:“臣不敢喊冤,阿之顽劣,是非有律法论。但宋临渊之举,实在不堪。他故意将私怨引向公堂,挑唆此事闹大,甚至不惜激怒女儿,以引诱她失控。这是借法行私,是公然借律压人。更不提他当日强逼阿之赴宴的无礼行径,此事若非家丑难扬,臣早已上疏弹劾。”

圣上静静听完,嗤笑一声:“你女儿可是烧了他一整个铺子。”

沈淮景眼神未变,低声:“女儿失态,臣不为她开脱。她当众烧墨宝斋,已是该罚,该责。但这火烧得值。若不是逼得狠了,她不至于出此下策。”

圣上挑眉:“你要朕护着她?”

沈淮景并未点头,只是思索一下说道:“宋家经营“墨宝斋”多年,贩卖字画古籍,宋太傅是前朝旧人,宋临渊私下收藏前朝旧谱禁书,又与陛下胞弟贤王走的甚近,火起之夜,疑为自焚灭迹,毕竟曾有人传墨宝斋有预言凶吉朝政走向的书。”

“你看着查吧,得有实证。”圣上说罢,沈淮景便退了下去,他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,是很难拔除。

沈淮景才刚走到门口,将将迈出一只脚,圣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:“沈卿,你若要拿宋家开刀,朕不拦。只是……你家女儿,得好好管教。”

沈淮景叩首:“谢陛下体恤。”

窗外又有细雨,远处传来钟声一响,宫人更替香炉,炉中青烟袅袅。

天光微亮。

晋国公府后院,贴身老仆扶着沈淮景回府。他未进内堂,只站在廊下,望着远处偏院那间挂了青帘的屋子。

他未言一句,只让人传话:

“让阿之好好养伤。宋家会有人登门。”

与此同时,宋府。

宋老太傅卧病在床,一夜未寐,听闻圣上未追究纵火,反而是沈淮景去了宫中,不由手中佛珠骤然一紧,低声道:“叫临渊过来。”

而此时的宋临渊,正倚着栏杆看雨,手中执一柄折扇,唇角挂笑,却满面愁容。

他仿佛早知这一刀会落在自己身上,却不知,这一刀,是自己亲手磨的。

就在廊下细雨淅沥之时,晋国公府偏院的另一侧,炉火微明,药香弥漫。

沈忆秋得了一个活血化淤的方子,亲自去小厨房熬药。她小心翻检着药材,将切好的生药投入砂锅,火候微调,不敢有丝毫马虎。可因一时心急,手背竟被溅起的滚汤烫了一片鲜红,火辣辣地疼。

她咬着牙,正拿帕子敷着伤处,这时,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

“忆秋。”李珩的声音响起,带着几分埋怨与关切,“这几日怎的不见你?连一封信也不回。”

沈忆秋仓促回神,连忙将受伤的手藏到身后,脸上挤出一丝淡淡的笑意。

李珩却早已觉出异样,他几步上前,一把捉住她的手腕,拉到灯下。

当看到那片红肿起泡的伤痕时,他眉头一拧,脸色沉下来:“怎么弄的?为了给沈念之熬药?你疯了吗?她以前怎么欺负你、害你,你都忘了?如今她活该受这点罪,最好死了才干净。”

他的话字字带着寒意,刺得沈忆秋心口一震。

片刻后,一声脆响划破静夜。

沈忆秋抬手,重重一巴掌甩在李珩脸上,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。

她眼眶微红,声音却无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