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把我埋了?吧,就埋他旁边……他不能诓我,也不准先走。”

“我们不是?说好了?……要回家的吗……没有你,这里怎么会是?家。”

她说完,就趴在?地上?哭了?,哭得撕心裂肺,浑身颤抖。

苍晏走过去,看着?她倒在?那里,衣裳早被酒洒湿,眼角都是?红痕,像个?破碎的玩偶。

他想扶她起?来,可她死也不肯动,一边笑一边哭:“你们谁都别来管我。”

“我想见?他……”

“我只想见?他……”

她闭着?眼,喃喃了?一句:“他是?不是?没有死啊。”

风很冷,月色很白。

苍晏看了?她一眼,最终没再说话?,只将披风脱下盖在?她身上?,独自离去。

三日后,大昭发丧,举国同哀。

天尚未亮,昭京城西南一隅,钟楼早已鸣起?。

沉沉三十三道钟声,昭示天下:镇国大将军顾行渊,于含元殿一役身陨,国丧三日,宫门紧闭,百官素服,禁乐断酒。

自宫门至忠烈冢,十里白幡,百姓伏地,哭声连城。

巳时正刻。

城南忠烈冢前,旌旗无风自扬,白衣素甲的赤羽军列阵两侧,自将军至校尉,人人披麻缟素,额束白布,连盔甲上?的红绦也换作白缎。

顾行渊的棺椁由玄黑檀木制成,覆以银纹云狮金饰,正中一方金牌,雕着?“镇国忠武”四字,金钉封棺,由礼部尚书亲书“忠武诰文”,两侧金铃随风微晃,发出?极轻的响声,像无声的泣语。

而前方,是?一身素衣的沈念之。

她头发未绾,未施脂粉,只一身素白宽袖,手中抱着?顾行渊的灵位,自长街尽头走来。

她的步子极稳,每一步踩下去都似踏在?山上?,气息不乱,背脊笔直,像要把他送去这世间最盛大的一场归途。

百姓伏地,百官低头,连北庭使节也按礼跪拜,无人敢出?声。

李珩亲临,未着?龙袍,只着?素冠冕服,接过下人手里的香,对着?坟冢三鞠躬。

礼官高声诵祭:“将军顾行渊,年二十有五,镇守瀚州,定内乱,血战含元,死而不退,忠烈昭然,国士无双!今日入冢,昭昭日月为证,百世共铭!”

此?言一出?,号角齐鸣,钟鼓四响,白鸾放飞。

沈念之走至墓前,忽然回头,望了?眼那条来时的路。

她没有哭。

只轻轻一句:“我陪你。”

然后,她忽地纵身一跃!

“沈娘子!!”

“快拉人!!”

赤羽军惊呼,礼官失措,李珩慌忙上?前一步,可谁也不敢擅自下坑。

她抱住棺椁,手指扣着?铜角,整个?人压着?那黑漆封棺,发出?一声极轻的呜咽:

“他护我,我怎能不送他最后一程。”

“他说要带我回家,那便?……一起?归去。”

她声音极轻,却带着?颤意,像是?拽住一根最后的绳索。

谁也不敢上?前,百官群跪,士兵落泪,连礼官都一时哑口无言,没人敢说一个“不”字。

她抱着?那口棺,说不出?话?了?,只剩下眼泪往下掉,泪珠落在?棺盖上?,带着极轻极轻的响声。

这响声敲进所有人的心。

再次醒来时,天已擦亮。

屋内很安静,只听得窗棂处风吹过竹枝,发出?“沙沙”的轻响。

沈念之睫毛微颤,缓缓睁眼,呼吸带着?浓浓的药香味,喉咙干涩得发疼。

她看了?一眼四周,陌生?的陈设很快归位于记忆里,这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