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声“娘子”,听来如常,却也像隔了千万里时?光。

沈念之没有立刻答话。

她看着苍晏,一眼望进那双熟悉又深不见底的眸子。

他还是那副模样,温润中藏锋,举手投足间皆是京中士族的从容教养,仿佛什么都未变。

可她不知为何,此刻苍晏就站在她面前,她却觉得两人之间隔了千山万水。

沈念之微微一笑?,语气温和却不近:“苍大?人。”

苍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,目光极快地落在她肩上的一片树叶上,这是她骑马赶路风尘未散的余热。

顾行渊看着苍晏看向沈念之的眼神,心中尽有些?酸涩,又有些?歉意,当初是苍晏把沈念之推给了自己,让自己好好照顾她。如今再次相见,故人所爱之人,竟和自己生了情。

随后苍晏目光落在顾行渊身?上,目光仍温:“墨怀,好久不见,你?还是那样,明?日进宫,公主府会替你?照看着她。”

顾行渊点了点头:“劳烦。”

这一声话落得极轻,但彼此心知。

沈念之走进书房,苍晏也抬脚跟上。

屋子外风声渐止,夜色沉至极处。火盆烧得正旺,炉中茶水轻响,屋内暖意安静蔓延。

沈念之站在窗前,看着庭院那株老槐树,被风吹得枝影斑驳,像极了之前分别时?,她在宫里远远望着他背影的那一刻。

苍晏没打扰她,只在一旁煮茶,动作一如从前,从不多话,也不催促。

茶香渐浓,沈念之终于转过身?来,走回案前落座。

他将第?一盏茶推给她:“恩师最爱的一口,你?或许记得。”

她低头看了眼杯中茶水,颜色清淡,泛着温润茶晕。

“记得。”她低声开口,语调平稳,“你?们说这茶苦底回甘,最适合读书人。”

苍晏闻言轻笑?:“你?那时?说,不适合你?。”

沈念之也笑?了:“是啊,我只贪酒香,可是去?了瀚州后,不知为何却总想京城的茶。”

他没有接话,只望着她,目光落在她眉眼间,像是要将这些?年所有的光景都看清楚。可终究也只是看了一眼,便低头为自己斟茶。

“阿之。”他第?一次没有称她“沈娘子”,语气像是从旧梦中走出?来的那一声。

她抬头看他。

苍晏望着她,眼神坦然,温润得一如既往:“顾行渊……他是你?该遇的良人。”

这话他说得极轻,却仿佛压着千斤情绪,从喉咙里慢慢吐出?。那是对自己情绪的判词,也是对她最后的祝愿。

沈念之心头一颤。

这句话若出?自旁人口中,于她而?言不过一句客套。可偏偏是苍晏,是那个曾为她讲学、雨中递伞、赠她簪子……甚至与她一夜旖旎,把彼此都交付出?去?的男人,如今亲口说出?这句话。

苍晏握着手里的茶杯,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,但也只是笑?笑?。

沈念之闻言怔住,她不知该如何回应,只觉得喉头泛涩,茶水像是没咽下去?,将茶盏搁下,她低声道:“谢谢你?。”

她懂他有情,也懂他克制。只是如今她已经接不住了,也着着实实放下了。

“你?不会怨我?”他忽然问。

她看着他,“我为何要怨你??”

苍晏笑?了笑?,垂下眼。

“苍大?人。”她唤他,眉目沉静,“愿你?从此无挂,书里心安,世间明?净。”

苍晏点了点头,语气仍温淡如常:“不早了,你?也早些?歇着。”

沈念之轻轻颔首:“你?要进宫了吗。”

苍晏点点头,他拱了拱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