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念之眉一挑,果然踮起脚尖,却还?是差了?一截。她干脆一跃,却被?他一把接住,落在怀中。

她还?未挣开,顾行渊已低声道:“别动。”

两人四目相对,夜风轻卷,她望进他眼底那一汪沉沉的夜色,心中一滞。

他声音极轻,低到只她能听见:“等我回来。”

沈念之轻轻点头,唇角勾出一点微不可察的弧度。

顾行渊将那枚铜钱挂在盔甲上,翻身上马,朝她望了?一眼,才策马转身。

甲士随行,蹄声轰然。

雁回城外,尘沙未起,赤羽军的旗帜却已如火般猎猎而行,直往城外方向而去?。

沈念之立于原地,手仍抬着,像是还?停留在他方才拥她入怀的瞬间。

霜杏跟了?出来,上前一步,小声道:“小姐……回去吧。”

沈念之收回视线,轻轻应了?一声,却没立刻转身,只望着远方那一抹赤红渐渐融入夜色深处。

边境一线,风更寒,天地苍茫间只余刀锋剑影。赤羽军小队翻过浅岭,沿着水源地深入数十里,营于山下旧道旁的林洼处。

前方不远,便是乌恒族频繁出没的区域。

顾行渊立于营前,赤甲未卸,鹰羽随风而动。

他目光沉静,注视着地上被?扰乱的马蹄痕迹,指节在佩剑柄上轻轻一敲,低声道:“敌人已不止试探,昨日夜里,他们探子来得太近。”

典禹从他身后赶来:“将军,那几个哨探我们已抓住两人,皆用胡语,不识中原官话。”

顾行渊蹲下身,手指探入地面一道浅浅沟壑,取出一枚铜质令牌。

那令牌非胡人所?铸,背面隐有符号,似是中原军制印章改刻而来。他拇指轻轻拂过,目色微动:“这是十年前京营旧制的边骑军令。”他低声道,“这些人,受过中原军规训练。”

典禹变色:“中原人暗中扶植?”

顾行渊未答,只收好令牌,起身吩咐:“命人夜前加哨,再派一骑带密信,昼夜兼程送回雁回城。”

“传我手令,不得走正道,绕道西侧,以避耳目。”

典禹领命而去?。

营帐内,夜风透过帘幕微响,烛火跃动。他独坐于席前,摊开信纸,笔下字沉而利落,句句皆是军机,未言情字。

直到写至最后,他顿住片刻,抬眼望向案边,那枚铜钱穗子静静躺在他盔甲之上,红线缠绕,轻巧却稳。

他拿起穗子,指腹缓缓摩挲。

帐外风起,他却低声喃喃道:

“我不信符,也不信命……但?你给的,我便信。”

他说这话时,目光仍然平静,语调也未变,唯有唇角压得极紧,仿佛心中有万语千言,只藏于指尖一握。

他收起符子,系回胸前,“你叫我无?事,我便无?事。”

他说完这些,转头继续书写,末了?笔锋一转,在最角落处写下一行极小的字:

【字蒙馆后门栽了?杏树,此番归来,愿尚未发叶。】

烛光映纸,字落成行。

他将密信一封封好,唤亲兵取来火漆封章,递与传信骑士:“护此信至雁回,不得有误。”

雁回城,已经二月初二,春寒尚未消尽。

学堂中最后一名孩童踏出门槛,霜杏掩上门扉时回头看了?一眼沈念之并未如往常那样先行离开,而是站在庭中,抬头望天,像是在权衡什么。

片刻后,她披上外袍,步出了?学堂后门。

“我要去?北城门看看。”她淡淡一句,没再解释。

霜杏刚欲劝阻,小哑巴却已放下手中的扫帚,悄无?声息地跟上前,拍了?拍胸口,眼神执拗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