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娜怒极而笑:“你疯了?我只是咬了她一口,你就要我做牛做马?!”
顾行渊站在原地,声音冷如?冰霜:“你那一口,差点要了她的命。”
“所以我不会杀你。”他看着她,目光像刀锋,“我要你活着,低着头,喂马铲粪,听?马蹄踏你的尊严。”
“这是她的命债,你来还。”
他挥手,门?口立刻有副将进来,强按住阿娜的手腕,将她手掌狠狠按进朱泥,再按在那张纸上。
她挣得死命,吼得撕心裂肺,可无?人理会。
次日。
沙州最西一隅,一处占地颇广的女县主府邸马棚后院。
新来的女仆被?一脚踹进马厩,浑身是伤,额前碎发遮住眼?睛,嘴角泛白。
“叫什么名字?”那位衣着华贵、手持金鞭的女县主踱步近前,语气带笑,眼?神凌厉。
副将拱手:“大都护麾下顾将军亲送,命她入奴籍。日后归您调遣,生死不问?。”
女县主勾唇一笑:“正巧缺个清粪喂马的。就叫仆十三吧。”
她说?完一挥手,马鞭在空气中抽出一道锐响,阿娜抬头看了一眼?,只觉羞辱如?潮水般涌来。
这一刻,她终于明白:
顾行渊没杀她,是要她活着,比死更难。
沈念之身体有所好转之后,顾行渊便下令下去,马不停蹄安排出发,早一日赶往都护府早一日安心。
日头正斜,薄暮将至。商道南行,天地间只余一片被?风卷起的尘光。
行至一片缓坡,地势稍低,前方隐隐传来水声。
此处是南疆一带罕见的浅湖,芦苇间隐着碧水,湖岸落叶浮动,天光倒映湖面,竟有几分幽静之意。
沈念之因药力未清,近日总觉胸口发闷,路上常觉头晕。顾行渊本打算让她多歇,她却倚着车帘,淡声说?:
“前头似有水泽,我去洗洗手。”
他看了她一眼?,没阻止,只说?:“带上霜杏,不许一个人走?远。”
沈念之披了斗篷,由霜杏扶着下车,沿着干枯的藤蔓与沙地往湖边走?。
湖水清凉,风中带着芦苇与水草的气味。
她在水边蹲下,伸手掬了几捧水洗净指尖,抬头时,却忽然看到?不远处的草丛边,有个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。
霜杏刚要出声,她却已站起身来,走?近几步,拨开水草。
那竟是一个少年。
衣着破旧,皮肤黝黑,唇角干裂,脸上有未干的血痕,左臂缠着一圈胡乱撕扯的布条,血已渗透。
他倒在地上,一动不动,眼?皮颤了颤,像是还活着。
沈念之皱眉,蹲身探了探他鼻息,又按了按脉搏,虽极弱,却还有命在。
霜杏惊道:“小姐,这……这是谁?”
“不会是那什么……贼匪逃兵吧?”
“不是。”沈念之淡声道,“他的伤法像是军中利刃所致,怕是从哪支乱军中逃出来的。”
她抬头:“回去叫顾行渊来。”
霜杏快步离开,她却没走?,取了帕子沾水,轻轻擦去少年脸上的污泥。
少年神志半醒,睫毛微颤,唇齿轻张,却并未出声。
他眼?前一片模糊,直到?那一道倚风而立的身影女子眼?尾微弯,神色冷淡,却无?惊慌,只那样静静看着他。
少年忽然睁大了眼?睛。
他从小长在北庭,见惯了凶悍的女人、满身血气的胡人姑娘,却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女子
不笑时似清泉映月,眉间却有锋。
那一瞬,他像是忘了呼吸。
沈念之却已偏头唤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