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?刻他面对宫人来往,点头如?捣蒜,言听计从,沈念之却未露面,留下一句“身?染风寒”,自锁闺阁。
宫人告退时?,只见院中积雪未扫,沈府上下来来往往,脚步声却皆小心翼翼,连喘气都压着,仿佛一脚踏重了,便会惊动什么。
阁内,霜杏红着眼,在榻前跪坐,抱着一匹刚刚挑好的嫁衣边料,不停地抽泣。
“小姐,他们欺人太甚,不仅不让您为老爷守丧,不顾孝期,就忙不迭的让您嫁过?去……”
她声音哽咽,针线颤抖,金线落下时像泪痕。
沈念之却只是坐着,看着那布料。
她穿着一件鹅黄夹衫,外罩披风,鬓发未挽,袖中握着前几日苍晏送来的信纸,纸上只寥寥数字:
“安好。”
她把那封信折起,压在铜镜下。
她没哭,也?没笑,只伸手摸了摸嫁衣边角,低声开口:“你看你这纹路都绣歪了。”
“这身?衣裳,是给天下人看的。”
霜杏抬头,泪眼婆娑地看她:“小姐……你害怕吗?”
沈念之却没答,只慢慢起身?,踱到窗边。
窗外雪声静极了,远处传来太常寺的钟声,隔着整座皇城,她忽然轻声笑了一下,喃喃道:“这钟声,好像在催命。”
霜杏不懂她话中意,只跪着,眼泪一滴滴落在嫁衣上,把那凤尾绣得潮了又干,干了又潮。
这日之后,东宫礼制日日送入晋国?公府,香轿、嫁帐、锦盒、冠簪、手炉、鹤羽披帛、万金细帛罗帐,仿若流水。
尚仪局的人日日登门催促,请女主人监礼。
沈念之懒得去看,她整日躲在屋里。
窗外雪再起一场。
沈念之坐起身?来,一夜未眠,她盯着挂在不远处的嫁衣,忽然出神。
她想起阿爷在她小时?候说,读书要有风骨,说沈家儿郎,宁折不屈;也?想起他后来手握三?司,提笔断人生死。
而今,他死了,她要披着嫁衣,把父亲未了的冤,藏在红衣之下,一针一线,绣进嫁裳,送进宫门。
她低下头,眼泪掉在被子上,语声极轻:“阿爷……你若看得见,就当,我是替你回朝堂。”
屋子里实在憋的慌,沈念之看着眼前的一切都觉得心烦,恨不得放一把火全烧了。
“霜杏,我要出门透透气!”
入冬已深,雪落京畿已是好几?日。
沈府今日却难得清空门第,一应宫人退散,外头送嫁匠役也?未入门。
沈念之披了件貂裘外袍,着素色罗裙,鬓边一枚珠钗,颜色极淡,只衬得那张脸清冷分明。
霜杏跟在她身?后,小声说着:“小姐,这几?日都没出门了,今儿您愿意出去走走,也?是好的。”
她却只是应了句:“正要看看这‘好日子’前,京中如?何热闹,以后到了东宫,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。”谁知刚走到街角的一家茶坊外,就听见里头一阵谈笑声。
那声音低低哑哑,却格外熟悉。
沈念之脚步顿住。
她偏头,视线透过?茶坊半掩的雕花窗格,正巧看见苍晏穿着便服,端坐在椅子上,与一人对弈饮茶。
那人不是旁人,正是新晋中书令陆长明。
两人言语清浅,眉眼尽是风度。
“日后朝中多?仰仗陆大人提点,我入朝不过?数年?,尚属晚辈。”
“自今日起,若得恩师提携,苍某不胜荣幸。”
陆长明抚掌轻笑:“‘恩师’二?字,苍大人未免折煞老夫。”
苍晏却神色不变,执扇轻点茶盏,语气平静:“我此?生只认一位师长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