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顾行渊。
他显然?没料到这处会有?人候着,待看清来人,他脚步顿了顿。
“沈娘子?”
沈念之看着他,嘴唇动了动,嗓音低极:“我?想求你一件事。”
顾行渊皱眉,尚未出声,她已一步上前,眼?神极亮,却也极沉。
“我?想去大理寺的牢狱,我?想……见见我阿爷。”她说得很慢,也很轻,却仿佛是用了极大的力气。
顾行渊神情一震,似是没料到她会来求自己。片刻后?,他垂下眼?帘,淡声道:“你知道圣上旨令,任何?人不得探”
“我知道。”沈念之截住他话头,抬眼?看着他,眉目间没有?了往日那?点轻佻和张扬,只有?一片难得的安静。
“顾行渊,我?第一次求你,这一生,可能也是唯一一次。”
风雪落在她肩头,她却站得极稳,一语不多,也未再辩解。
顾行渊看着她,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当日青州驿站,那?晚沈念之独自倚窗饮酒,不愿多言,只一句“我?想活下去”。
那?时他心中?动了几?分怜悯,如今又动了几?分,他沉默了良久。最终轻轻点头?,低声道:“我?送你去。”
大理寺东狱后?门,夜已深。
顾行渊身披官袍,调动的是他掌狱署时留下的一道旧令,避开了当值主事。所有?人被他遣去巡查,走廊空空荡荡,连灯火都少了几?分。
他替她亲手推开那?道沉重的狱门,望了她一眼?,未说什么。
沈念之点头?:“多谢。”
那?处专囚重臣,门扉厚重,冬日寒意自石砖地窖底下爬上来,冷得像坟。
她站在木栅前,隔着铁索铜门,看见了里头?那?抹熟悉的影子。
沈淮景背脊挺得极直,坐在昏黄的灯下,桌上是一卷未翻完的旧书。他仿佛听见了脚步声,却未转头?,仍执笔批注,动作极慢,像是怕墨晕了那?行旧字。
沈念之未出声,只静静站着,双手交叠于袖中?,霜杏在她身后?低低抽了口气,被她抬手轻轻制止。
屋内的人终于放下笔,像是听出了谁来,他不急不缓地转身,望向门外,隔着铁栏望了她一眼?。
灯火太暗,她看不清他的神情,只看见他唇角似有?一点点笑。
“是你。”
他低声开口,嗓音有?些哑,却温稳如昔,“阿之。”
沈念之微一点头?,不敢往前太近,怕自己一靠近,就?再也撑不住。
“阿爷。”
她唤他这一声时,声音极轻,却带着一点点久违的撒娇意味,像是十岁时从学?馆归家,扑进他怀里那?样。
沈淮景目光温和地看着她,像是又回到那?些年旧日天光之下,他满朝风采,女儿红衣金钗,轻声唤他阿爷。
良久,他才?道:“你瘦了。”
沈念之轻轻勾唇,仿佛笑了一下:“阿爷也老了。”她话一出口,两人都沉默了。
风从狭长的窗缝吹进来,带着铁锈与潮气,在灯光下翻起一丝暗影。
“你如今是……太子侧妃了?”沈淮景终于问。
沈念之垂下眼?,嗯了一声。
“你心里,是恨我?的罢?”他语气轻。
“我?知道,李珣不是你心里的良人。”
沈念之笑了一声:“可良人能保我?安生吗?”
沈淮景看着她,良久不语。
他终于起身,走近铁栏前,在那?灯光下站定,一字一顿:“我?选李珣……不是因为他最好,而是因为我?不能了,我?护不了你了,阿之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,像是自言自语:“我?曾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