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淮景坐下, 接过?棋子?, 却并未急着落子?, 而是沉声开口:

“殿下。”

“前日我还在御前执笔,如今却须来?贵府求见, 想来?世事当真?难料。”

李珣不?言, 执子?落一。

沈淮景望着棋盘, 半晌道:“不?知殿下昔日所言想求娶小女一事, 可还作数?”

棋盘中白子?交错, 李珣手?指轻敲棋盒,微微一笑:

“沈相此来?,是为求婚?”

“为沈家求一条路。”沈淮景坦然?。

李珣低低笑了一声,伸手?落下一子?:“不?急, 先下一盘。”

棋行至半局,李珣忽然?开口:

“沈相以为,我有几成胜算?”

沈淮景执黑入角,缓缓道:“六成。”

“倘若再多一点?”李珣追问。

沈淮景却未答,只将一子?重重落下明知是败势,却仍不?反攻。

李珣目光微敛,神情不?动。

“沈相果真?识时务。”

片刻,他语气转淡:“这事也不?是没有回转的?余地。”

他盯着棋盘,语调淡如夜风,却句句压顶:

“令千金心高气傲,众所周知。若她肯亲口对我说,她愿嫁与我”

“我自然?会亲入玉门宫,请一道圣旨。”

他看向沈淮景,语气不?重,却像是握着对方命脉:“沈相意下如何??”

沈淮景眉心一跳,却瞬间压住情绪,随即笑出声来?,举手?作揖:

“殿下这棋艺,已是炉火纯青。”

“我回府,便将此意转告小女。”

夜风起时,沈淮景出齐王府,一路无言,目光沉如沉霜。

他知道这棋他输了。

晋国公府。

沈淮景玄色朝服尚在身上,衣襟却已微皱,靴上沾了一些未干的?泥,整个人气色极差,鬓角隐隐透出几缕白发。

他没有说话,只沉着脸直入内厅,连热茶都未碰,坐了半盏茶功夫,才低声吩咐:

“叫阿之来?一趟。”

沈念之来?的?时候,穿着一身秋色素袍,头发未绾,只简单挽了个低髻。她步子?不?急,见到父亲微一行礼,语气温平:

“阿爷找我。”

沈淮景抬眼看她一眼,神情复杂至极。

片刻后,他终于像是泄了气一般,靠在椅背上,喃喃说了一句:

屋内香炉未熄,窗前风声微紧。

沈淮景神情沉沉,坐在书案前,像是早已等了她多时。

他开门见山:

“我今早去了齐王府。”

沈念之脚步一顿,眸光微动:“然?后呢?”

“我请了他,娶你。”

她仿佛未听懂似的?,反问一遍:“您请谁?”

“齐王李珣。”沈淮景沉声,“你不?是一直认识他么?”

沈念之嗤地笑了一声,那笑容极淡,语气里满是无奈:“所以阿爷如今,已经低头到替女儿去求亲的?地步了?”

“沈家的?牌匾塌得可真?快。”

“阿爷知道……”沈淮景一手?紧紧握着椅子?的?扶手?。

她一步步走上前,目光直视他,“您觉得李珣会娶我,是因为喜欢我?”

“您以为我嫁给他,一切就万事大吉了?”

“阿爷你想给自己?谋后路还是给我谋后路,他不?过?是拿我折您的?傲骨。”

沈淮景站起身,脸色沉如铁石,袖袍一拂,冷声怒道:

“你当真?以为他是为了折我的?傲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