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之而来的就是缠绕心中的悲凉。
有一瞬间,顾昀之可悲的想,或许是天要亡北齐,天要亡他顾昀之。
城池失守,国土沦陷。将帅战场殒命,兵卒死伤无数。百姓生灵涂炭,哀鸿遍野。
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上天给他的惩罚,他本就不是顾家人,自然守不住这顾家的江山。这样的认知,让顾昀之陷入绝望和自弃。就像是被抽掉脊梁一般,所有的心气都在一瞬间消失了。
但是他不能将这种想法表现出来,因为他现在必须要撑住。若他此时倒下,北齐必将大乱。
“掌印要去哪里?”顾昀之收回心神,看向病弱的徐纾言。
这屋内其他人都被顾昀之遣了出去,只剩下顾昀之和徐纾言。出了这样的大事,顾昀之要和徐纾言好好商议后面该何去何从。
徐纾言抬头,直勾勾的看着顾昀之。他面色白得像鬼,看着都骇人。一双眼,黑如深海,表面死寂,但是往深处看却是暗潮汹涌。
“我要去塞北。”徐纾言的声音还是很哑。
他艰难的从床上起身,病来如山倒,他本就因为这几个月的宿夜难寐,身体消瘦了很多。今日这样的打击下,身体更是撑不住。
“塞北?”
顾昀之目光惊愕,他有一瞬间觉得是听错了。但是看着徐纾言平静的面容,就知道他没有说玩笑话。
顾昀之有点控制不住面上复杂的表情,再次问道:“塞北?你疯了吗!”
“我没疯,今夜我就要启程去塞北。”徐纾言敛着眼睫,平静道。
他站起身就开始穿衣,没有丝毫犹豫,又将枕头下面乔昭送给他的玄铁匕首别在腰间。外面已经完全黑了,现在到了北齐最为严寒的时候。冬日里冷得人血液都好像冻了起来,更别说夜里赶路。
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,最重要的是,现在根本不能去塞北!
顾昀之真的觉得莫名其妙,他看着徐纾言坚定的模样,似乎并不是玩笑话。
顾昀之拦在徐纾言面前,咬牙问道:“掌印可知自己在说什么?!现在塞北情况不明,西戎又穷追不舍。此时去塞北无异于送命!”
二十几年的相互扶持,顾昀之和徐纾言,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的君臣。若要说两人的关系,不是亲人,胜似亲人。顾昀之实在不理解徐纾言为何会做如此荒谬的决定。
“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。”徐纾言看向顾昀之,面无表情继续道,“我要去找乔昭。”
醒来之后的徐纾言就像变了一个人,不像上午那样歇斯底里,完全失去理智。现在的他非常冷静 ,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,似乎在压抑着他的本能。
癫狂和理性在短时间内变化,这本身就是不同寻常的。
顾昀之觉得徐纾言不可理喻,甚至有些精神错乱,他要去找乔昭?
“乔昭已经死了!在塞北的战场......”顾昀之还没说完,就被徐纾言猛地打断。
“她没死!乔昭不可能会死!!”徐纾言瞬间提高音量,语调尖锐。血气迅速上涌,使他的双眼变得赤红。
徐纾言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,那张冷静的面具,渐渐龟裂,细密的裂缝出现在面具上。他没哭,除了在乔昭面前,徐纾言很少落泪。
顾昀之被他狰狞的神色惊得说不出话来,他很少看到徐纾言有如此愤怒的时候。
“塞北都已经将急报传了回来,就算掌印再如何难以接受,但是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啊!!”顾昀之认为徐纾言是无法接受事实,才会做出这样不合常理的行为。
但是徐纾言根本听不进去顾昀之的任何一句话。他面无表情,死寂一般,从顾昀之身侧走过。就是不管不顾的,铁了心的要去塞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