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适应了这股痛意,陆执徐目光沉沉,额间已是一层冷汗。

临走时,李太医嘱咐道:“殿下伤在臂膀,虽不致命,却气血运行不畅,所以内寒外热,常感冬寒初至,今日的药有温阳散寒之效,殿下夜间恐会发热,但无需忧心,明日便能好。”

又嘱咐左右侍女内监道:“殿下伤处未合,切记不能沾水,更不能崩裂,不然怕是难以痊愈。”

“劳烦二位太医。”陆执徐谢道。

“臣担不起殿下一句劳烦,不过是应有之责。”李太医躬身退下,随着辰王府内监离府回宫,留下刘太医在辰王府,以备不时之需。

至亥时三刻,辰王府落了灯,西苑值宿的侍女护卫换过一轮。

陆执徐按时休寝,帐外两盏琉璃宫灯破开夜色,照出两点昏黄的光亮,在床帐上投下一道晦暗不明的阴影。

手臂上的伤口始终是个隐患,陆执徐本来睡得还算安稳,直到头痛欲裂,他才发觉自己浑身滚烫,本想叫人进来,想到太医的嘱咐,便继续躺着。

昏昏沉沉间,隐约察觉有人靠近,本以为是王府下人,可想到自己下令无召不得进来,陆执徐瞬间惊醒。

他抬手摸向枕下匕首。

姜静行按下他的手,哭笑不得道:“我好心来看望你,扶摇却要杀我,未免有些无情了吧。”

借着帷帐外一点灯火,陆执徐总算看清来人是谁,看着姜静行盈盈含笑的脸,他慢腾腾躺回去,“你来做什么?”

姜静行上前的步子一顿,但看他紧皱着眉头,便知此时他很不舒服,等她坐到床沿探手一摸,才发觉这人烧的厉害,她脸上的笑意淡了,不禁语带怜惜道:“发热了,怎么不叫人进来?”

说着就要起身去叫人。

陆执徐拉住她,“不用。”

他头疼的厉害,但再疼,也比不过心底翻滚的酸涩,怕自己真不管不顾去质问姜静行什么,他干脆闭紧嘴唇不说话。

可没见到人也就算了,如今人就在眼前,陆执徐压抑许久的怒气不可遏制地上窜,一时就像被两堵墙堵在前后,进退两难,半晌不得动弹,可见姜静行目露担忧地看着自己,他还是忍不住,喉结滚动,“太医嘱咐过,一会儿就好。”

姜静行见他额角被层层冷汗浸湿,唇色惨淡的可怜,心底那点被冷暴力的怒气瞬间就散了,泛起涩涩的酸疼来。

大概喜欢一个人就总觉得他可怜,小时候可怜,长大了也可怜,如今孤零零一个人病着,就更可怜了。

姜静行难得的愧疚,她选择性遗忘了床上人的身份,深叹口气,解释道:“我答应娶胡家女,是因为魏国公手里有一份弹劾韩燕的奏折,老国公说是为我截下来了,可实际什么情况,谁也说不好 。”

她为陆执徐拢了拢铺散在t床榻上的长发,随后折起绣着银线的袖口,露出里面柔软素白的里衣。

虽然没听到太医那几句嘱咐,但姜静行常年浸淫刀伤剑伤,该怎么照料病患,还是知晓一二的。她坐在床沿,将里衣当做巾帕,耐心为他擦拭额角和脖颈的汗水。

陆执徐没躲开,只阖眼躺着,眼睫轻颤,好看得像樽玉人。

姜静行沉静道:“老国公由扬州起家,大小官吏都要给魏国公府几分面子,何况如今的扬州刺史,是老国公的妹婿。”

“说是为我拦下弹劾韩燕的奏折,但多半是知晓了我暗中助你,特意嘱咐人写了这么一封奏折,如果我不上胡家这艘大船的话,等他们将此事捅出来,你在荆州所作所为功亏一篑不说,你父皇本就不满我看好你,只怕会猜疑你勾结我,或是勾结地方掌权的将领,那时你才是真的走了绝路。”

“而且那胡家女不过十五六岁,同绾儿一般大,我就算把人娶回去,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