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吧。”

又咳嗽了几声后,那道声音才吩咐道:“老胡,你去端杯热茶进来。”

带姜静行进屋的老仆人退下去端茶,说姜静行一个人进去就好。

姜静行看着老仆远走的身影,不禁揣起双手,心情微微下沉,只听刚才的声音,恩师的身子是真的不大好了。

她绕过屏风走进去,一抬眼便看到半躺在竹塌上的人,居然已是满头的灰白,不见一点青黑。姜静行心里微酸,皱眉道:“上回见大将军不过数月前,怎么才过去这么几个月,便满头白发了。”

“人老了,头发自然也就白了。”魏国公胡季倚住身后软囊,脸色有些灰败,嘴里不住的咳嗽。

英雄迟暮总是惹人感慨,姜静行放下手,走到屋里摆着的桌椅前,亲自倒了一杯水递给塌上的人。

胡季摆摆手不接,嫌弃道:“没滋没味的,喝不进去。”

姜静行只好端着杯子坐在竹榻旁的藤椅上,笑道:“大将军嗜酒如命的习惯倒是没改,可病中怕是饮不得酒,茶喝多了也伤身,还是喝水吧。”

胡季瞅她一眼,叹口气道:“大将军……你这就是折煞我了,如今你才是大将军,我不过是个不中用的老家伙喽!”

姜静行手臂搭在膝上,衣摆垂在地上也不在意,她端着竹杯说道:“大将军这就是在怪罪我了。将军对我有提携教导之恩,伯屿不敢忘,可身在如今的位置上,说话做事难免受到辖制,不能像在外领兵的时候那么随心所欲。”

胡季凝神看着眼前正值大好年华的人,神色格外复杂。

若这是胡家子,他就算现在死了,都能瞑目了,可惜啊,可惜啊……

老仆进来时就看到主人一副哀戚的样子,有心劝两句,却碍于姜静行在一旁坐着,最后什么也没说,只放低声音道:“主人,茶来了。”

胡季让他放到姜静行手边,等人出去了,他也接过了姜静行手里端了好一会儿的那截竹子。

这一举动就像是一个讯号,两人间气氛缓和不少。

老国公沉默良久,等喝完一杯水后,他才缓缓道:“往日我三催四请你来,你都有借口推脱,我当时还道你是被这繁华的上京城磨了骨头,软了脾性,做事还比不上我这老家伙果决。如今再看,还是你聪明,想我以前教你打仗带兵要谋而后动,可谁知临到头,反倒是我忘了这句话,以致心急失了机会,落到今天的局面。”

姜静行知他说的是站位皇子的事,神色不自觉变得泠然。

胡季看着她,忽地笑了出来,无力地靠在软囊上。

“端王完了!”他突然拔高嗓音说了一句,转瞬又哀叹道:“我胡家也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