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真是嫁了,往后再见,万水千山。

就算他能承受得住,自己的爱妻,她能承受得住吗?

夕颜见他动容,含泪说道:

“女儿曾经是萧南晏府上的死士,武功底子也不弱,就算嫁过去,也不会是任人摆布的棋子。相信父皇已经收到萧南晏的和亲国书了罢,听皇兄说,他开的条件甚是诱人。”

她轻喘些许:

“若是父皇答应和亲,他不仅归还夺走的六座城池,还会开通边境互市,尤其,他将父皇最重视的忻州作为聘礼。

忻州扼南北咽喉,控东西要冲,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。天启愿以此地为聘,足见其息戈止战之诚心。

此城归我南昭,实乃固国之屏障。萧南晏将父皇萦怀之土奉上,非唯示爱于我,更欲结两国百年之好。

得忻州,则边境无虞,百姓可安耕织;失忻州,则烽火难熄,甲士必疲于奔命。忻州在手,我南昭腰杆自硬,天启若有二心,亦需掂量三分。

萧南晏以一城换万民生息,此聘礼易世代和平,此等诚意,父皇岂能不察?”

“可是,湉儿,父皇也知此乃大礼,可父皇,不想用自己的女儿去作交换。”

谢缜疲惫地坐在椅上,声音里满是无力。

他又何尝不知这忻州的分量?

过去南昭与天启为争这块宝地,明争暗斗了一百余载,多少将士埋骨疆场,多少百姓流离失所?

萧南晏肯以忻州为聘礼,其意再明显不过是想借此保两国长久和平,化干戈为玉帛。

若不是以女儿的亲事作为交换,他此刻定会高兴得大赦天下,摆上七七四十九天庆功宴,昭告四海。

可如今,这份天大的馅饼,却像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心口中发疼。

他摩挲着案上的舆图,忻州的位置被朱砂圈了又圈,那是历代南昭帝王的执念。

可再抬头望见女儿清瘦的身影,那点帝王的雄心便瞬间化作软肋:

纵得江山,失了掌上明珠,又有何意义?

“湉儿,父皇戎马半生,什么风浪没见过?”谢缜喉结滚动,声音发哑:

“可唯独这件事情,父皇真的……”

江晴月虽已泣不成声,可是,她轻轻扯了扯谢缜的衣袖:

“阿缜,湉儿说得也有道理。别人不了解女儿,你还不了解她吗?她是那般的善良,不想因为她而生灵涂炭,咱们的宝贝女儿,才不是什么南昭灾星,而是南昭的福星。因她的出现,我能重见人间,南昭与天启,也能保长久的和平。况且……”

她看了眼女儿,想起昏迷那半载光阴里,女儿每日在床前,陪着她说话,话中聊得最多的,却是她最恨的那个男人。

爱之深,才恨之彻。

毕竟,曾经有八载的时光,她与那个男人朝夕相处。想必,他们早已把彼此融进血液里,再难剥离。

那个萧南晏,虽然霸道,却听闻年少英俊,雄才大略,配得起自己的女儿。况且,他应是对女儿动了真心,否则,何必大费周章?

女儿才只有十六岁,这般的青春貌美,又有了萧南晏的孩子,作为母亲,她怎么能眼看着女儿就这样守着孩子,孤苦一生?

都是过来人,明白年轻人的情感。她的女儿,又何尝不是对萧南晏情根深种?

否则,数月之前,女儿又怎会于锁魂林中,放他逃生?

想罢,江晴月哽咽地望着谢缜,柔声道:

“湉儿这般年轻,终究还是要嫁人,那萧南晏人中之龙,况且,茵儿又是他的亲生女儿,湉儿嫁过去,他必不会薄待。阿缜,你我皆从年少时走过,年轻男女之间的感情,难道,你不懂么?”

谢缜眸子微怔,缓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