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,唯有夕颜一人,站在队列最前端,手中长剑拄着地面,微微喘息。
她带着身子折腾了整整一天,此刻早已疲惫不堪,小腹内更是隐隐作痛,苦苦支撑着,只盼着战场早点结束。
夕颜看得真切,眼下看这阵势,萧南晏必胜。
万幸,他没有杀赫连枫,也让她心头的郁结散了些许。
可是,夜色中赫连枫踉跄离去的背影,像一道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眼底。
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?
太液池那个黄昏里,那个诉说着“夕颜,你是孤这一生唯一心动”的深情太子,也曾让她有刹那间的恍惚。
她知道,对他更多的是感动,可这世间情意又有多少惊鸿幻影,大多是天长日久的汇集。
赫连枫于她一眼万年,而她当年在南昭街头,何尝不是对那个俊美如神祇般的少年,一眼万年呢?
只不过,在萧南晏对她彻骨伤害后,突然被赫连枫救赎的那抹温柔,无论是不是掺杂着勾心斗角,但她知道,赫连枫对她是真心的。头上那根他亲手所制的银簪,终是让赫连枫在她心上,簪下一丝痕迹。
赫连枫离去时那淬着毒的目光,让她清晰地明白这场骨肉相残的厮杀从未终结,而她,早已是棋盘上无法抽身的棋子。
可她,就是要彻底断了他对她的念想。
苏纤柔血溅云丘的惨状,在她脑海中翻涌,一个那么温柔美好、与世无争的弱女子,却卷入皇权之中,成了无辜的牺牲品。
她的心中,陡然泛起一阵寒意。
纤手下意识地抚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三日前,她服下了落胎药,可是,肚子里的胎儿,本应已化作一滩血水,现在却迟迟未有动静。
一个念头如藤蔓般缠紧心脏那颗落胎丸上,定是萧南晏动了手脚。
又是一阵反胃袭来,她弯着腰干呕,却什么也吐不出。
腹中那微弱的存在感,此刻,竟成了她最沉重的枷锁。
而赤忠蛊的毒咒,像悬在头顶的利剑。
可比起做萧南晏的禁裔,摆脱死士阴暗的身份,还有赫连枫再度卷土重来与萧南晏厮杀,她夹在中间窒息般的存在,不如在这场大战结束后,早点离开。
这牢笼,她必须要破,哪怕是死。
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,生命只剩下一天……
哪怕萧南晏催动赤心蛊,要了她的命,她也一定要逃。
她期盼着,在萧南晏的掌控之外,为自己再活一次。
萧北承与萧南晏打着打着,余光瞥见,此刻夕颜独立于战圈之外,眸中陡然闪过一丝诡谲。
他虚晃一剑逼退萧南晏,突然将怀中兵符抛向空中:
“萧南晏,有本事你就去拿!”
萧南晏本能地纵身跃起,指尖触到兵符的刹那,却见萧北承竟舍弃兵符,如离弦之箭般,反身射向夕颜!
那速度快的惊人,夕颜正拄剑喘息,满脑子胡思乱想,待察觉异动,再想撤剑已然不及,肩头已被萧北承铁钳般的手指扣住,长剑“当啷”落地。
“别动。”
萧北承的长剑抵在她的脖颈,声音中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冷:
“否则,我不介意,让你和你腹中的孩子,一起去黄泉路上作伴。”
萧南晏兵符在手,余光却也瞥见萧北承如鬼魅般扑向夕颜,惊鸿剑紧追不放,却只劈中一片残影。
待他落地时,夕颜已受制于人。
萧南晏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弹回,稳稳落在距萧北承十步之外的地方,目光死死锁住那抹贴着夕颜肌肤的幽蓝刃光。
山风卷起他的衣摆,将他骤然紧绷的脊背衬得如孤峰般冷硬他知道,从萧北承扣住夕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