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婧婧深吸一口气，脸上瞬间挂上了恰到好处的怯懦和无措。

她垂着头，用蚊子般的声音，楚楚可怜地开口：“对不起，同、志……”

“是……是我用了热水……”

她抬起头，眼眶微微泛红，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。

“我……我昨天实在太累了……我看厨房有热水，就……就用了。”

“真的非常抱歉，我不知道那是您留着用的。”

她一边说，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脸色，紧接着又无比真诚地补充道：“您别生气，我这就去给您重新烧一壶！”

那女知青闻言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先是愣了一下，随即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。

“呵！”

“你还？”

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上下刮着许婧婧，满是轻蔑和不屑。

“你用什么还？”

“你以为这水是水龙头里拧出来的？这柴是煤气灶上点着的？”

女知青伸出瘦骨嶙峋的手，指着厨房角落里那口半满的大水缸。

“这缸水，是我们几个同、志，天不亮就去一里地外的井里，一担一担挑回来的！肩膀都快被压断了！”

她又指向灶台边那一小堆劈好的木柴。

“这柴，是我们昨天下午上山砍的！手上都磨出了血泡！你以为这火是随便就能烧的吗？”

许婧婧彻底愣住了。

她张了张嘴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她是真的没有想这么多。

在她看来，不就是一点水和柴吗？城里一毛钱都不值的东西，至于这么斤斤计较？

这个女人，简直是小题大做，不可理喻！

就在这时，谢成军的房门也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
他显然也已经被吵醒了。

他一出门，就看见许婧婧低着头，被那个女知青指着鼻子骂，那副柔弱无助的样子，像一只快要被狂风吹倒的小白花。

谢成军心里的火“噌”地一下就窜了上来。

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，挡在了许婧婧身前，黝黑的脸上写满了不爽。

“这位同、志，你别骂了。”

他的声音虽然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，却异常坚定：“暖水壶里的水，是我用的。”

谢成军迎着那女知青错愕的目光，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：

“昨晚走了太久的路，脚上全是水泡，实在疼得厉害，所以就泡了泡脚。”

“你要骂，就骂我吧。”

谢成军的话音刚落，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
那中年女知青错愕的眼神，在他和许婧婧之间来回扫射，像是要用目光把他们俩戳出几个窟窿来。

几秒钟后，她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，猛地倒退一步。

她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尖利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，带着一种全然崩溃的绝望。

“泡……泡脚了？”

“你们拿我的热水……去泡脚了？！”

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地上那个印着红牡丹的搪瓷盆上，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。

“你们……你们用的不会就是这个盆吧？”

“我、我刚看你们连盆都没放好！”

女知青的声音都在发抖，她指着那个盆，像是看见了什么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：“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盆吗？！”

“这是我们几个女的凑钱买来和面的面盆！是装粮食、和面蒸馒头用的！”

“是吃饭的家伙啊！！”

最后几个字，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。

这话一出，像是往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，整个知青点的院子彻底炸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