悔。

明天应该买验孕棒,如果怀孕只能流产。

她的担忧未向梁遇宣之于口,全部掩在心里,到三更半夜还在为此事翻来覆去,辗转难眠。

她想到小时候母亲在生弟弟几年后又怀孕了,然家境每况愈下,再养不起第三个孩子,于是只能半夜独自去医院打掉。母亲半夜回家的时候她还没有睡,看她苍黄着一张脸艰难攀到床上,背对着她睡着,裤子上有些许潮红色的血迹。

他们那里民风传统保守,且崇信神鬼,过不了几日梁徽就听到有同学传言胎儿会化身为冤鬼,缠在母亲身边,她不理解鬼为什么不会去找她的坏人父亲,但又怕母亲真被那未出世的妹妹弟弟伤害,于是大半夜守在母亲床头边,和鬼“对战”。

结果半夜母亲被她弄醒,闻其缘由,忽然神色大恸,用力抱住她,声音含着哽咽,凄然道:“徽,妈妈舍不下你......”

梁徽懵然,不知她过几个月就走了,也是在深夜,身上了无一物,就这样被父亲逐出家门。

母亲形单影只离开的背影,仍能清楚分明地浮现在她的脑海,梁徽又翻了个身,抬眼看了看熟睡的梁遇,心里忽然漫开一阵苦涩难言的滋味。

她和弟弟的事若是被母亲知道,又是一桩能把她压垮的重担。

梁徽一夜未眠,熬到第二天清早,天空已变成发紫的暗蓝色,在窗口落下浅淡的晨光。她偏过头,躲到窗帘阴影下闭上眼睛,下腹的隐痛不减反增,唯有蜷成一团才能稍缓疼痛。

梁遇大早上起来,便看到她缩着身子埋首在枕头里,大半发丝掩着苍白的脸,眼睫轻颤,不像是睡着的样子。

他轻轻抚摸过她的头发,顺到耳后,垂眸看着她:“阿姊,你怎么了?”

梁徽睁开眼,对他轻轻笑了笑:“没事。”

梁遇目光灼灼盯着她,似要看透她心底所思所想:“真的么?”

“不要把我当孩子瞒着我。”他补充。

“真的没事。”她摇摇头,细声说:“你快去上课吧,不要迟到了。”

她费了大半精力,总算催走他,等他离开半小时后,梁徽打开手机,买了一支验孕棒,又在床上睡了会,听到敲门声才下床。

她接过外卖的纸袋,关门走到客厅,瞥见沙发上一个身影,立刻把袋子藏在背后,故作镇定问:“你怎么还在这里?”

“没去,和老师请了假。”他似乎对她的惊讶无所动容,面色微冷地从沙发上站起来,步步逼近她。

“买了什么?给我看看。”

梁徽攥紧纸袋,掀起眼帘,一瞬不瞬地看着他,感到些许陌生与惊诧。眼前的他,和记忆中那个听话的孩子截然不同,早褪去了一身的孩子气,令她想到球场上,他锋芒毕露攻势迫人的模样。

她缓慢而轻微地吞咽了下,已经涌到唇边的、那些虚张长辈声势的字眼一颗颗滚落下去,手慢慢撤回,把袋子递给他,憋着闷气和腹痛窝到沙发上。

坐下的那瞬间,她的小腹忽然痉挛,一股熟悉的热流猛地从里涌出,带来潮湿的触感。梁徽蓦然一怔,顾不着在一旁拆外卖的梁遇,匆匆拿了棉条跑进厕所。

淤塞腹中许久的经血来势汹涌,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,梁徽蹙了蹙眉,深吸一口气将棉条直推入里,腰背酸胀着起身,拉开厕所的门

梁遇站在外面。

厕所外没有灯,亦不透光,暗影重叠垂落在他精致立体的面庞上,尤其是眼窝,给他本就深邃专注的眼神添了几分晦涩。

梁徽神色躲闪,不知如何对他解释。她张口欲言,尚未吐出一字就被上前一步的他打横抱起,快步走到客厅。

桌上除了平日那些杂物,还有那根醒目的验孕棒,以及一杯水和洁白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