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线消失的那刻,浓稠到化不开的黑夜像沼泽吞下她,梁徽闭上眼睛,仰头靠在座椅上,感到酸楚和苦涩如同海水灌满她的喉咙,而她像一尾没有知觉的鱼,沉落到海底深谷。
第二天早上,梁徽下楼来,看见客厅空荡荡而无一人,晨光晦暗。弟弟信守他的承诺,不再和她见面,整间客厅不再有他的气息。
以前有过这种时候吗?梁徽想。没有过的,她每天都能看到他,日久天长的依赖让两人都未选择寄宿校中,即便学业繁忙,他也总在清晨或深夜的罅隙与自己打个照面。
甚至因为她日后要去北京,他也把自己的目标院校定在那里。
桌上摆着梁遇给她带的早餐,旁边摆着一杯柠檬水,点缀几片碧绿的薄荷叶,静静释放清凉的香。
梁徽坐在沙发,拨开袋子,塑料清脆的响声吸引三花猫过来,它无骨般溜过桌凳之间,灵巧地攀在桌上,睁一对没有情绪的大眼望着她。
梁徽将它搂在怀中,轻柔地抚摸它的皮毛:“乖,等会儿再给你喂早饭。”
小猫似通人言,收敛利爪,毛绒绒的脑袋搁在她的膝上,无声地趴着。
鬼使神差,梁徽问它:“你今天看到了哥哥吗?”
“他......今天开心吗?”她犹豫着又问。
猫不说话,静悄悄地仰头看她,仿佛正在惊惧的大眼睛映出她的脸,无机质的玻璃球般,清晰照出她忧郁苦闷的神情。梁徽蓦然恐慌起来,这是她这几天,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
那个叫她无法接受的自己。
心脏猛地狂跳,她感到头部有些晕眩,待恢复,她指尖颤抖着打开手机,胡乱而急促地敲下一行字,按下发送,传给梁遇
“阿遇,除开不见面,以后也不要给我带任何东西。”
“抱歉。”
0064 素丧服
两个人僵持数星期之久,只要在家,梁徽几乎足不出门,日以继夜埋首于叫人眼花缭乱的古文典籍中,好让自己沉浸在早已消逝的古代世界,不再想今人的事。
等梁遇期末成绩一出,摇身一变成了准高三,暑假提前结束,她才从房间里出来,偶尔卧在沙发上逗猫。小猫一上一下在窗台和桌面间蹦跳,累了就耷拉耳朵,在她腿边假寐。梁徽抚摸它鲜活舒展的身体,稍微缓解了一些寂寞。
她交友圈子狭窄,能说真心话的也就梁遇和曲明翡两个人,她和梁遇许久不碰面,曲明翡前几日又不告而别,她发消息询问,却只收到一句有事回老家,不多作解释。梁徽心中忧惧参半,又不出门,几天下来竟然消瘦了。
这天下午格外潮闷,即便开着空调除湿,空气中仍似有无形水汽挥之不去。这样的天气让光阴都变得黏滞,像蜗牛拖着湿漉漉的尾迹笨拙地行进。梁徽抱猫靠在窗边,一人一猫都深浸在昏沉的午梦,直到手机铃声大作,将她们轰醒。
小猫猝地从她膝上跳下来,梁徽朦朦胧胧睁开眼,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“明翡”,立即接通电话。
手机传来另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,不是曲明翡:“请问是梁徽同学吗?”
梁徽不免疑惑:“嗯,请问您是?”
那边似乎如释重负舒了口气:“那就好,我是明翡的妈妈。”
明翡的妈妈?梁徽见过她一次,却对她印象犹深。她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去明翡家玩,只要好友举止稍有不当,她便怨怒横生,将女儿从头到脚数落挖苦一遍,语调尤其尖锐,连一边的梁徽都听得如坐针毡,更何况曲明翡她直接忿然起身,拉着梁徽出门,在她家住了好几天才回去。
梁徽不清楚她的来意,礼貌问:“阿姨你好,请问有什么事么?”
女人说话有些迟疑:“是这样的,明翡她这几天在家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