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温热的吐息喷在耳边,麻麻痒痒,梁遇瞬间红了耳朵,摇头:“不,挺轻松的。”
从医院回家的路其实不长,但得穿行过大街小巷,梁遇沉稳地背着她,气息一刻也不曾乱。上一秒两人还在大马路的人行道上,下一秒又到了狭窄的小巷中。这条巷子密布着各色商铺,气象繁华。房舍间阡陌交通,人流来往,都忍不住回头看他们一眼。
梁徽头埋在他的肩膀,眼前又晃过梦境纷纷的影像,抱住他脖子的手略略收紧。
梁遇若有所觉,问:“怎么了?不舒服?”
“没事。”因为埋在他的肩头,她的声音钝闷,好像又掺了几分怏怏不乐:“你以后不要随便把‘死’‘消失’这种字眼挂在嘴上,我听了难过。”
梁遇脚步一滞,垂眼看了看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臂,又怅怅然盯向街边榕树下细碎的太阳光影。
“下次不会这样了。”他说。
台风带来了短暂的一天休假,第二日梁徽继续去学校上课。下课后,她和曲明翡在教室呆着,读完文献后开始找资料。
曲明翡见她电脑微微倾斜,像在故意挡着不让她看,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,忍不住凑过去瞧。
梁徽立刻把屏幕盖上,抬头紧张地望着她:“怎么了?”
曲明翡余光瞥见“韦斯特马克效应”几个字,立刻了悟,不由得摇头:“你挡什么啊,不就是在看什么乱伦。”
梁徽非常难堪,低头不作声,颊边起了淡淡的微红,直延伸到脖颈处。
曲明翡见了好笑,故意逗她:“你现在特别像发现自己孩子是同性恋的传统家长,既恐惧又担忧,偷偷摸摸去查资料,还害怕被别人发现。”
梁徽更加窘迫:“你在说什么?我不小心点开的。”
“行吧。”曲明翡不为难她,懒懒散散靠回座椅,瞟了眼钟:“你今天怎么这个点还不走?不回家吗?”
“我弟说他放学过来接我。”
“啊?”曲明翡惊讶:“为什么要接?”
“怕谢渝缠着我。”梁徽看看手机,开始收拾东西:“他到了,我先走了,你一起吗?”
梁徽本以为梁遇是杞人忧天,但没想到一出教学楼,果真碰见谢渝。
他气色差了许多,手臂绑着绷带,大概是那天被梁遇打的,此时正站在绿化带边上,幽幽地望着她。
梁徽心一紧,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,却用余光瞥见他快步跟上来,喊了她一声:“徽徽。”
梁遇立即挡在她前面,神情冷冷,身形紧绷,大有一副他再靠近就动手的架势。
谢渝厌恶地瞥了他一眼,转头继续对梁徽说话:“我们再聊聊好不好?”
“不聊。”那天好话歹话已然说尽,她冷漠回绝,拉过一旁的曲明翡就走。
所幸他到底顾着几分颜面,没再死缠烂打,而是黯然留在原地,望着她的背影远去。
已是傍晚用餐时分,霞光桃红,映照着不远处的靛海。学校路上人不算多,偶有几个认得的同学和两人打招呼,稀奇地打量梁遇,而梁徽总是不辞辛劳地介绍他“我弟”。
曲明翡看在眼里,觉得不大对劲,再望一眼梁遇在她身后寸步不离、被路灯镀上金边的影子,想到初见时他才上初中,个子并不大高,闷闷的不爱说话,但老跟着梁徽喊阿姊,双眸亮如水晶,煞是可爱。
她忍不住出声:“我记得第一次见,你弟还是个可爱的小朋友,现在都变成能保护姐姐的大人了。”
梁徽一愣,故作轻松地说:“现在也是可爱的小孩子啊。”她侧眸看梁遇:“是吧?”
平日她说什么梁遇都会应,但这次他话也不接,头也不抬,任由沉默把她推到尴尬的境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