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警车彻底消失在街角,贺悦卿才转身回了院子。
他推开门,玉栀正站在玄关处,一脸担忧地望着他。
“他们被公安带走了。”贺悦卿的声音轻缓,与方才的凌厉截然不同。
玉栀的视线却落在了他破皮红肿的指关节上,轻轻蹙起了眉。
“你还是动手了?”
贺悦卿有些不自然地把手背到身后,悻悻地解释:“实在是没忍住。”
玉栀无奈地叹了口气,转身从客厅的柜子里拿出医药箱,拉着他坐到沙发上。
她拿出棉签和碘伏,低着头,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伤口。
她的动作很轻,指尖微凉,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,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。
贺悦卿垂眸看着她,看着她浓密纤长的睫毛,和专注认真的侧脸。
心底那股子因为江誉而起的暴戾之气,不知不觉就散了。
“要不是车票已经买好了,我真想今天就带你们回京。”他闷声开口。
玉栀的动作顿了顿,摇摇头。
“不必那么大费周章的。”她抬起头,眸光清亮,“江家已经彻底完了。”
王金桂横死,江建华成了活死人,江誉如今又被打断了下巴,名声扫地,众叛亲离。
这个家,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了。
贺悦卿心底最后那点郁气,也随着她这句话,彻底消散。
转眼,就到了回京的日子。
清晨的火车站人头攒动。
玉雯和玉珩既兴奋又紧张,好奇地四处张望。
玉栀牵着弟弟妹妹,心里也有些近乡情怯,对那个阔别了五年的城市,生出几分忐忑。
贺悦卿给她们买的是软卧包厢,环境清静舒适。
他自己却和陆燃他们待在另一节车厢的硬座上。
火车开动后,玉栀嘴上没提他,心里却始终惦记着。
临近中午,她拿出早上特意早起做的鸡蛋咸菜炒饭,金黄的米粒混着翠绿的葱花,香气扑鼻。
她把装得满满的铝制饭盒递给李婶。
“李婶,麻烦您把这个送去给贺悦卿。”
李婶笑眯眯地伸手推了回去。
“哎哟,这我可不去,还是栀栀你自己去吧。”
玉雯和玉珩在一旁探着脑袋,用好奇的眼神看过来,让她脸颊有些发烫。
玉栀拗不过,只好端着饭盒,自己去找贺悦卿。
穿过两节摇摇晃晃的车厢,就在车厢连接处,几个穿着的确良衬衫、头发抹得油光锃亮的小青年拦住了她的去路。
他们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她。
一前一后,将她堵在了中间。
过道狭窄,其他旅客都难以看清里面的情形。
“小妹妹,一个人啊?去哪儿啊?”为首的黄毛嬉皮笑脸地凑上来。
玉栀心里一沉,却没有慌乱。
她后退一步,靠在车厢壁上,稳住心神。
就在那几只咸猪手快要碰到她的时候,她忽然清了清嗓子,吊起一段婉转悠扬的调子。
“为救李郎离家园,谁料皇榜中状元……”
是黄梅戏《女驸马》里最经典的一段。
她的嗓音清亮甜润,在这嘈杂的火车上,像一股清泉,瞬间就让那几个小流氓愣住了。
他们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眉眼如画的姑娘,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。
一时竟看得痴了。
然而,不等一曲唱毕,一道高大的身影就带着凌厉的风,出现在了他们身后。
“滚开!”
贺悦卿的声音像是粗重的冰锥。
陆燃和小五紧随其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