彩屏松口气,还算机灵,拉着她猫在石头后,压低声音道,

“你家小娘子平日待公子如何?又都做些什么?我家大小姐一向敬爱公子,甚是担心他受了委屈。”

玉芬想也不想,如实回答,

“奴婢只负责洒扫,但见公子每次发作,小娘子含辛忍苦,衣食细心周到。”

彩屏并不想听这些,只得打开窗子说亮话,从腰间掏出一把碎银,连同布包塞到玉芬手上,

“我见你投缘可靠,日后陶小娘的一举一动,但凡相告必少不了你的好处,或时机一到,让我家主子讨了你来,将你抬了一等丫鬟,再不做那粗活。”

玉芬手中沉甸甸,财迷了心窍,马上应道,

“彩屏姐,这事包我身上了,我一定将陶小娘看严实。”

彩屏见她憨直,再次提醒,

“切记不要叫人发现。”

玉芬拍拍胸脯,胸有成竹,

“彩屏姐,你放心。”

彩屏长呼一口气,左右看了看,

“我先走,你等会再出来。”

一片乌云掠过月亮,夜色中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先后走向不同的方向。

陆伯韬躺在里间,呼吸清浅。

陶芙确定他睡熟了,小心提了提被子,翻身背对他,想起这一天中发生的事,心绪难平。

在她的记忆中,陆伯韬处于两个极端,发病时狂躁暴戾,病好了俊雅从容,从未像现在一般疑神疑鬼,变化无常。

他为什么要问她是不是江南的?

陶芙闭上眼,脑袋里面模糊出现一个信息,聚精会神在回忆里检索。

却不知身后一道复杂的视线落在她如瀑的青丝上。

对了,芸姨娘老家便是江南的。

说起来带她来的官员应该和陆丞相有些渊源。入府那天,陆丞相与那人好似久别重逢,颇为感慨,交代陆夫人两句,便一同去了书房。

可这与陆伯韬又有什么关系呢?

陶芙不得其解,思绪渐渐飘远,突然想起了扬州城郊桥南小巷中破旧却为她遮风挡雨十五年的家。

自幼丧母,父亲离不开酒,很小的时候她便学着照顾他,不论他何时回来,她总会烧上一锅子热水,将父亲收拾干净。

那天斜阳近晚,她背着一篓子野菜到家。父亲少见地站在门口等候,柴房里冒着袅袅热气,肉香扑鼻,她敏感地闻到了陌生人的气息。

她放下菜篓子,进门便看到里屋坐着一位穿戴尊贵的客人。

父亲看着她的眼神有不舍和愧疚,陶芙不敢置信地看着他,希望他告诉自己不是她想的那样。

可父亲难堪地撇过头去。

自小相依为命的父亲,以十两银子给她签了死契。

思及此,陶芙闭着双眼,泪水止不住地流,间或发出微弱的抽泣声。

陆伯韬侧头看半边身子贴着床边,肩膀一抽一抽的人儿,心底无端烦躁。

陶芙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动静有些大,渐渐止住哭泣,不觉进入了梦乡。

翌日起床,陶芙眼皮略微有些浮肿,陆伯韬淡淡地垂眸,看着她为他更衣。

一番洗漱完毕,凤仙出去倒水,玉芬提着早膳进屋,她低着头,余光扫视周围的动静。

摆置好饭菜,她极快地抬头看了二人一眼,迅速退出房间。

陶芙轻声询问,

“二郎,如今你已恢复,我们去禀告了丞相和夫人,让他们也高兴高兴,如何?”

却见陆伯韬充耳不闻,身旁的一碗小粥一口未动。

陶芙又喊了声,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,眼珠子一错不错,又陷入了茫然。

一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