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,陶芙在陆伯韬书房中磨墨,间或在一旁给他打着扇。

立秋之后,气温舒爽,屋子里墨香萦绕,方寸之间,有一种说不清的静默的和谐。

围墙外更夫悠长的声音走远,陆伯韬才放下书卷,揉了揉眉心,忽道,

“你难道不好奇我前几日都与谁在一起吗?”

陶芙放下团扇,轻笑道,

“二郎无非就是与裴公子,卫公子他们在一起消遣,奴婢关心这些事作什么?”

他转头,眼眸深凝,

“裴公子与沈公子十天前就被派去西南剿敌,连佩兰都看出来了,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?”

难怪八宝斋没有消息,裴公子突然离京,许是没来得及跟她说,等他回京了,到时他还认不认得自己都是两说了。

话说到这份上,陶芙只得接着他话题道,

“我听月姨娘说,丞相有意让你娶工部尚书嫡女孙姑娘,难不成,二郎这几日都与她在一块儿?”

陆伯韬靠坐在朱红圈椅上,两手放在扶手,神态放松,看着陶芙,

“正是。”

“孙姑娘知书达理,秀外慧中,若娶了她,是二郎的福气。”

他眉心蓦地一皱,很快抚平,笑道,

“你一点都不难过?”

“奴婢低微,怎敢在二郎面前造次。您放心,我不会给您添乱的。”

陶芙对他笑道。

陆伯韬眼神一沉,不复刚才的从容,语气挖苦道,

“你倒是作妾的料,这么听话,你说我该奖赏你什么?”

前世她倒是为了他娶妻伤心动容,整日不吃不喝,神思苦闷,不到二十岁就生出了白发,他娇妻爱儿陪伴,哪里还记得她?

就连她被陆明风诬陷,生死之际,去向他哀求,他都能袖手旁观。

想起前尘往事,陶芙心口隐痛,勉强笑道,

“时候不早了,二郎早些歇着吧。”

他不再说话,起身走出了书房。

两人躺在床上时,纱帐朦胧,空气涩滞。陆伯韬等了一会儿翻身,皱着眉头入睡。

日子在平静中一天天过去,令人欣慰的是,两间铺子的生意依旧红火,原计划一个月卖完香油就拿着身契远走,如今早已卖完,又定了第二批玉瓶。

十一月,寒冬来临。

整个相府喜气洋洋,随陆伯韬回府时,到处张灯结彩。

这一个月,相府迎来了两件喜事,陆伯韬与尚书千金孙千兰正式确定了婚约,于十二月完婚,陆明风也即将嫁入兵部侍郎府中。

当得知消息的那一刻,陆明风晕在姚姨娘的怀中,等幽幽醒来时,她抓着姚姨娘的手不停地问,

“不是真的,对不对?”

姚姨娘含泪把她抱在怀里。

第70章 大婚

院子里寒风凛冽,石阶下的两株海棠不复夏天的盛美,光秃秃的枝干俨然垂暮,没有一点生气。

下人们穿上了鲜艳的袄裙,面上喜气盈盈,将青花缠枝牡丹纹梅瓶,白玉如意结,石头盆景,克丝屏风,等各种名器,锦缎陆续送入主屋。

屋檐漆柱上挂着红灯笼,系着红绸布,窗棂上贴了鲜艳的囍字,为了迎合气氛,陶芙今日穿了嫩黄色直领短袄,碧色褶裙,外穿了一件领口处装饰了一圈貂毛的淡粉色比甲,站在院中指正贴字的凤仙。

“歪了,歪了,往右上去一点儿。”

凤仙踩在木凳上,伸长手臂,边挪边问,

“可以吗?”

陶芙站远了再看,喊道,

“可以了。”

凤仙呼了一口气,走到陶芙身边抱着她胳膊,忽然感慨道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