荣仪贞语速缓慢,一字一句,逻辑清晰,有理有证。

众人听得瞠目结舌,仿佛从未想到荣家还能有这种离谱的事。

一个外室进门的贱妾,冒充大房夫人,在外交际这些年?

荣家不是傻子。

宾客们也不是傻子。

但多数人都愿意为了荣仪贞。或者说是为了叶濯而装傻。

郑秋华没想到荣仪贞会这般狠心,不惜让荣家丢了脸面,成为日后京中多日的谈资,也要让她郑秋华颜面扫地。

看着昔日巴结着她的夫人们,此刻对她投来奚落的眼神,郑秋华以为自己能够平静以对,却还是乱了呼吸。

直到柳漪雪的母亲,从前为了自家丈夫的前程,恨不得给她做狗的人,看好戏似的走到郑秋华身边。

刻意对金扶月道:“要说荣家还真是仁善,这二小姐的笄礼,一个外室入府的贱妾哪有观礼的资格。”

郑秋华猛地抬头,怒然瞪向柳夫人。

多年来巴结郑秋华,讨好郑秋华已经成了柳夫人的习惯,被人这样一瞪,柳夫人心都提起来了。

可转念又一想。

自家女儿如今是肃王侧妃,待未来生下儿子,那更是站稳了脚跟。

她为什么还要怕一个郑秋华呢?

“你瞪什么瞪?”柳夫人立眉骂道,“本夫人可有哪里说错,你本就是荣家低贱之人,连荣大人亦是没有说什么。”

“何况……”

她上下打量郑秋华,不屑一笑:

“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,儿子失踪,女儿丧命,自己还没了一条腿,分明是个压不住福气的。”

“也兴许,是你前世罪孽深重,这一世,老天爷才要这样惩罚你。”

两人说的话,荣仪贞在高台上都听见了。

柳夫人说得很对,若不是郑秋华前世作恶,今生又怎会轮到她来复仇。

罪孽深重……

或许,真正的孽女本就不是荣仪贞,而是毒害嫡母、勾引姐夫,药杀亲姐的郑秋华。

荣仪贞蹙眉,刚刚她的心口跳慢了一拍,酸疼酸疼的。

按理说,看到曾经不可一世的敌人,落到今天这般田地,她应该高兴。

但荣仪贞就是高兴不起来。

郑秋华如今的确过得惨,可那又如何呢?

就算是郑秋华比这再惨上一万倍,她的母亲也再不会回来了。

荣仪贞暗自在袖中捏拳。

又听刘夫人声音更大说:

“你瞪什么眼睛,难道我说错了?一个无福无德,克死儿女的贱妾,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府中小姐的及笄宴上?”

“若是在我柳家,妾室这样没规矩,早将你发卖到外城下等窑子去了!”

柳夫人只顾报当年对郑秋华做小伏低的仇,完全忘了此时自己的身份,也没注意这是什么场合。

这样脏污的话,但凡有些涵养的人家,是不能就这样说出来的。

不少人看着柳漪雪的表情便多了些意味深长。

偏偏柳漪雪也没感觉出自家母亲这话哪里不对。

相反,是她如今攀上肃王,有了出息,母亲才能扬眉吐气。

柳漪雪甚至有点骄傲。

再看郑秋华,被柳夫人骂得倒吸好几口气也没能平复住猛烈跳动的心脏。

她甚至看向荣淮求救。

可彼时抱着她,说要一生一世对她好的人,此时却对她的目光避之不及。

荣淮根本就不想管她。

郑秋华心如死灰,一口气没上来,直接晕了过去。

金扶月拼命压抑着上扬的嘴角,赶忙喊人七手八脚将郑秋华抬了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