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世人总喜欢追求十全十美,却不知,兴许,圆满即是大凶之兆。”

叶濯肃然。

荣仪贞说话时,眼睫微眨,可眨动的幅度却比往常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慢了许多。

尤其是,她说到‘圆满即是大凶之兆’时,眨动频繁的眼睛都慢了半拍,仿佛是个看遍沧桑后,疲乏不堪的人。

叶濯不禁想起,他查到的关于荣仪贞幼时的事情。

那时,郑秋华尚未进府,郑秋宁与荣淮亦是夫妻恩爱。

她有外祖家撑腰,有安禾大长公主宠爱。

荣仪珠和柳漪雪之所以很是看不惯她,便是那时的荣仪贞的确如同所有人的掌上明珠。

甚至满京城中,亦是无人不喜欢荣仪贞。

她嘴巴甜,长得又白胖可爱。

许多新婚妇人,甚至会特意去荣家做客,只为抱一抱她,沾沾喜气。

就连荣仪贞如今不允许他提起的城南画馆中,以荣仪贞为原型的《观音送子图》也是一画难求。

那时的她,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,人生可谓是圆满吧。

只是后来……

叶濯心疼地瞥过眼去,不想让荣小团子发现他的异常。

后来的荣仪贞没了娘亲,在荣府被排挤得待不下去,只能生活在昭平侯府。

从满京城的宝贝,变成人人厌恶贬损的孽女。

她躲在家中不肯见人的那些年,会觉得从前的圆满变成了如今的缺憾吧。

那么,她要一个人在夜晚偷偷看多少次月亮,才会悟出‘圆满即是大凶’的道理呢。

叶濯沉默,聪明如他,也曾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。

但此时,他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他的手轻轻抬起,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拍上荣仪贞的脊背安慰。

却见荣仪贞猛地直起身子,转过身扒着窗子往屋内看。

“这么半天,顾翰海该晕了吧?”

叶濯才刚升起的心疼难过,被硬生生哽在了喉间。

顾翰海多疑,门窗从内紧锁。

两人用刀背轻轻将门撬开,蹑手蹑脚进入。

屋内。

两人眨眨眼睛,适应片刻黑暗之后。

借着月色,与屋内仅剩的微亮烛光,看清了顾翰海的卧房。

与安禾大长公主卧房中的富丽堂皇不同。

顾翰海的卧房中装饰简单,字画颇多,连隔断的帘子也仅仅用了些普通的翠竹,而非水晶玉石。

难怪京中人都传言,顾驸马为人厚道,不喜争抢,每日只爱在府内读书。

荣仪贞却是嘴角一弯,伸手拉了拉叶濯的衣角,转身自顾蹲在书架前,拧动机关。

随着机关开启,靠近书架的地板微微晃动,向内收了进去,露出地下的一小方空间。

叶濯寻了灯烛来给荣仪贞照亮,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她伸手,在那空间中捞出一把又一把的小金条。

她蹲在地上,得意洋洋地仰头问叶濯:

“我的暗线也是很有用的吧?”

她竟是找到了顾翰海藏钱的地方。

叶濯抿唇而笑,看着那普通商户都不爱用的藤木书架下,被荣仪贞掏出的小山似的金子,心中感慨顾翰海此人果真人前人后两副样子。

着实是个伪君子。

再看荣仪贞脸上带着窃喜,越拿越起劲,如偷到了粮食的小老鼠般,双手做刨状,使劲从地下向上倒腾。

有一瞬间,叶濯无奈摇头,甚至自愧不如。

从同荣仪贞一起猜测账本可能放在顾翰海卧室中时,他只想到了如何安全的进入升明院,销毁或转移账本,再安全出来。

再往远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