受孕的那个人底子却已经坏得彻彻底底了。
纯嫔的孩子是在正月过后出生的,她痛苦了整整一天一夜,才挣扎着生下一个孱弱的皇子,刚一落地就没了呼吸,皇上看着襁褓里那个瘦弱得像只病猫的孩子,嘴里一直念叨着“不可能、这不可能”,而纯嫔在得知孩子夭折后,更是直接昏死了过去。
大雪纷飞的隆冬时节,天气冷得让人止不住打颤,就像被人硬生生塞了一大块冰在身体里一般,冷得连血液都凝固了。
愉贵人眼睁睁看着纯嫔身下的血越来越多,蜿蜒着淌到地上,晕开一片血色的花,她抬起头,看见皇上脸色苍白如纸,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下去,再没有了从前英挺,全身都透着绝望与茫然,他似是在困惑,又似是在悲痛,惨白的嘴唇在不断地蠕动,靠近了才模糊地听到几个词:“不可能……永璋、永璋应该……不应该夭折啊……为什么……都是骗我的吗?难道……都是假的……”
皇上有些崩溃地抬起头,猛地对上愉贵人的眼睛,他声音颤抖不已:“海沅,为什么……为什么朕又死了一个孩子?为什么朕登基后,朕的孩子就一个接一个地没了?是不是上天在惩罚朕?”他伸手死死禁锢住愉贵人的手臂,神色近乎癫狂,“难道朕得到了九五至尊的荣耀,就要失去后世子孙的昌盛吗?”
愉贵人静静地看着他,手臂上传来一阵又一阵剧痛,她却恍若不觉,她看着窗外,廊下的白色宫灯还未撤去,她想起长春宫里皇后单薄的背影,哭泣时垂下的脖颈脆弱得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折断,心神忽然一动,她有些腻烦地推开了皇上,踉跄着离开了钟粹宫。
“贵人小心。”
愉贵人被人扶了一把,看了一眼,竟是安陵容身边的莳萝。
“雪天路滑,贵人走路要当心一些,若是摔倒可就不好了。”莳萝笑容浅浅,对愉贵人行过礼后便要往钟粹宫里面走去,却被愉贵人喊住。
愉贵人走到莳萝身前,逼迫她与自己对视:“接连两个孩子,是不是你家主子搞的鬼?”她瞳孔狠狠震动了一下,压低了声音,“端慧太子,到底是怎么死的?”
莳萝的笑容没有丝毫破绽,她无声地摇了摇头,只垂眸再行了一礼,什么也没说。
愉贵人僵直地站在原地,只觉得全身都冷得厉害。
一连两个皇子出事,宫中难免会有流言。
有人说,是有人故意谋害皇嗣,为了断绝皇家后脉;也有人说,是皇上德不配位,这才导致皇子屡屡夭折;还有人说,是宫中冤魂太多,阴气森森,该做场大法事好好超度一下亡魂。
诸如此类,数不胜数,最后还是甄嬛以雷霆之势控住了这些流言,层层盘查,但凡有此言论的一个都不放过,一时间,宫中风声鹤唳,人人自危,连平日高调张扬的慧贵妃都紧闭宫门,足不出户。
然而,宫中流言刚平息,宫外却流言四起了,说得最多的便是“皇上德不配位,上天警示连连”。
“他现在应该正焦头烂额吧。”安陵容满眼慈爱地看着远处行云流水写大字的弘昊,说出的话却似夹杂着碎碎的寒冰,“听说前阵子他在前朝提起了攻打金川之事,张廷玉当场反驳,皇帝发了好大的火呢。”她撑着下巴,慢慢地夹出手炉里的废炭,“张廷玉可是三朝元老,皇帝这一动怒可惹恼了不少老臣。”
甄嬛只是笑笑,说道:“朝中已有人心生不满,暗地里谋划着簇拥新主了。”她指尖沾了沾茶水,在桌上缓缓写出一个五字,“先帝在世时曾说过,和亲王淘气,对他从未动过国本之念,如今圣上失德,竟有人打起了他的主意,想扶立他为新君。”
“我倒从未见过这位和亲王。”安陵容微微挑了挑眉,“听闻他行迹放浪,整日花天酒地,还喜好替人办理丧仪之事,如此不着调,是谁想扶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