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陵容看着眼前齐刷刷跪成一排的三人,有些无奈地失笑一声:“都先起来,本宫何时说过要罚你们了?”小印子端着吃食进来,她便先让翠音等人给六阿哥喂了,又见三人动作熟稔,便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两次,她沉吟了一番后,说道,“芬若姑姑,等下你抱着六阿哥去养心殿,和皇上说明此事,那群照顾六阿哥的奴才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。”

芬若看了一眼安陵容,点头应下:“是。”如今皇后厌弃六阿哥这事儿在宫里并不是什么秘密,但皇后面上做得还是很好,不过是纵容了下人不再细心照看六阿哥罢了,颇有想让他自生自灭的架势,只等着过了年,寻个由头送去阿哥所教养。

可是安陵容却偏偏只点了“那群照顾六阿哥的奴才”,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,要在皇上面前给皇后上点眼药了,毕竟六阿哥如今还养在景仁宫,奴才不像话,就是皇后御下的失职之罪。

皇后丝毫不知此事,在芬若抱了六阿哥去养心殿的当天晚上,她借选秀之事来给甄嬛背刺一刀:“各地初选的秀女名单已经呈报上来了,一共还有四百七十二名秀女,皇上可要看看?”她拿出厚厚的名册递给苏培盛,“今年也有不少家世显赫的秀女,佟家今年也参选了一名秀女。”

“哦?”皇上将视线从奏折上抽离出来,抬手接过名册,翻开第一页就是佟佳氏的名字,“佟佳知妍,是隆科多的侄孙女,年方十六,他倒也舍得。”皇上语气里听不出息怒,只是又翻看了几页,“胡蕴蓉,这个名字挺耳熟。”

“皇上好记性,这是荣宪长公主的外孙女,算起来也是皇上的远亲。”皇后笑着说道。

皇上点了点头,又随意翻了翻,没什么意趣,便放到了一边:“太后的病一直都没有好,来年的选秀朕也不想铺张,简单些就是,等到了终选,太后若是还病着,便由你陪着朕一道去选。”

“是。”皇后含笑点了点头,又说道,“马上就是年下了,各王爷府上都照往年的惯例封了赏,敦亲王府那边皇上已赏了恩典给弘暄,也算是积福积善了。”

“嗯。”皇上闭着眼,点了点头,“也是莞嫔提了一句,希望朕怜悯允?一脉。”

皇后微微一愣,犹豫着开口:“臣妾有句话,不知当说不当说。”

“你说便是。”皇上看向皇后。

“是。”皇后抿了抿嘴角,“臣妾也是听到皇上刚才说的才想起,皇上,莞嫔她虽得恩宠,可是有时候也失规矩了。”

皇上微微动了动嘴角:“皇后不是一向喜欢莞嫔吗?今儿是怎么了?”

“正因臣妾看重莞嫔,而她又即将封妃,所以不得不说。”皇后苦口婆心地说道,“皇上方才说起弘暄,臣妾想起,弘暄封爵之事也是莞嫔提醒皇上的,臣妾虽然欣慰莞嫔仁厚,可是也担心莞嫔不该置喙朝政。”

“弘暄的事也算是家事。”皇上自然知道这是朝政之事,但甄嬛确实为他出了个好主意,所以依然为她找借口脱罪。

“自然说是家事,但允?谋逆之事却是国事。”皇后并不想就此轻轻揭过,又说道,“家事与国事既为一体,便不能只当成家事来看。正因为莞嫔心善,臣妾才怕她为人蛊惑,为他人做了嫁衣裳,自己都还不知道啊。如今宫中流言纷纷,都说莞嫔干政,意图攀附朝中权臣,臣妾虽严明禁令,却也堵不住悠悠众口。”

“这样说来,莞嫔跟她父亲心思是一路的,都对朕不喜欢的人有怜悯之心。”皇上慢慢沉下了脸色,“听闻甄远道对朕处置汪景琪很是不赞同,说朕将他的首级悬挂于菜市口会让百姓心中战栗,甚是不妥。他倒是心怀万民,却是忘了,汪景琪悖谬狂乱,大逆不道,他写的《西征随笔》直言年羹尧为天下至伟之人,还妄言朕的年号不好,暗示朕不会有好下场,如此小人,朕岂能宽恕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