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了一会儿,沈眉庄开口道:“听你这话,倒是存了死志,这又是从何说起呢?”她先前还存了些许隔阂,有了刘畚的先例,她对不明来路的太医总是不大信任,但安陵容为他作保,又见这些日子他勤勤恳恳,无一处错漏,便也改了观,这会儿听他如此说来,倒是有些忧心起来。
周楠微微抬眸看向沈眉庄,继而又低下了头:“微臣出身青海,早年父母双亡,家中只有祖父和一幼妹,年将军出手阔绰,微臣曾在他手下伺候,虽不甚起眼,但收入颇丰,借此养活一家老小不成问题。可是,那日年将军喝醉了酒,正巧碰上来军营给微臣送冬衣的幼妹,便、便强要了她……”周楠声音微微哽咽,“事后,还将幼妹当成军妓,赏给了底下的将士们,微臣幼妹不过十三,竟被……祖父见她数日未归,便四处寻找,最后是在乱葬岗上找到微臣幼妹的尸体。那群畜生,肆意凌辱,扔出去的时候连个体面也没有,微臣幼妹被找到时已经被狼群咬得面目全非……”
沈眉庄和安陵容震惊在原座,双双睁大了眼睛。
“幼妹安葬后,祖父不平,拦路年将军要个说法,年将军打马上街,明明已经瞧见祖父拦在路中间,却不减马速,生生将微臣祖父践踏在马蹄下,祖父当场横死,临死前睁大了眼睛,死不瞑目。”周楠声音颤抖不已,眼圈也变得猩红,“微臣求告无门,还被一路驱赶,逃亡数月才逃到京城,机缘之下遇见了季兄,改名换姓才得以入宫。”
第79章 。怀相
听完他的话,安陵容也是一声叹息:“先前也不知你有这么一段过往,苦了你了。”她不欲问周楠与季河的交情,就冲着他和年羹尧的血仇,也没有了怀疑他忠心的理由,“你要为你祖父和幼妹报仇,也要想想,他们在天之灵是否愿意看你一意赴死,俗话说,好死不如赖活着,扳倒了华妃,难道不想看看年羹尧的下场吗?”
安陵容低声对着周楠说道:“周太医,要惜命才是。”
周楠微微一愣。
“是啊,同归于尽有什么好?他死了,你活着,而且好好活着,这才畅快。”沈眉庄也说道。
周楠呆愣在原地,半晌,才跪地埋头,对着安陵容和沈眉庄二人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:“谢惠嫔娘娘、谢容贵人开解,今日之恩,周楠没齿不忘。”
沈眉庄怜他不易,让采月包了一份礼送他出去,转而叹道:“也是个可怜人。”
“足以见年家作下了多少的恶事。周楠这是得了门路,有机会为亲人报仇,那些没有门路的人只能是叫天天不灵、叫地地不应,除了空口怒骂老天不长眼外,也只有自己咽下了。”安陵容怅然说道,“不过想想也是,年羹尧在朝中就已是这般狂妄,更何况是对着老百姓呢。”
“我听闻,他虽人在西北,却动辄上奏举荐,要朝廷为他举荐的人加官进爵,因为举荐的人员太多,吏部还不得已为他单独设立一档,并称之为‘年选’,如此干涉朝廷用人之事,惹得隆科多大人对他颇为不满……”沈眉庄皱着眉说起朝中之事。
安陵容连忙止住她的话音,说道:“后宫不得干政,姐姐慎言。”
沈眉庄顿时掩住嘴:“是我失言了。”她叹了口气,“哪里是我自己去打听的这些事,不过是皇上闲来和嬛儿讨论,嬛儿偶尔又同我说起了两句罢了。”顿了顿,她又是一声叹气,“最近嬛儿也不知是怎么了,总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,今早去给皇后请安,皇上也在,偏她姗姗来迟,脸色也难看得很。我叮嘱她要叫温太医过去瞧瞧,她只推脱说近来睡得不好的缘故,我瞧着,倒是又在和皇上赌气了。”
“昨日甄伯父被贬,我去见莞姐姐,也是满脸憔悴,实在是让我担心。”安陵容也叹气,“莞姐姐就是对皇上用情太深,才总是会因为一些小事为难自己,怎么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