郎君夺目耀眼,似与背后洒满日光的粼粼金波融为一体。然那双惑人桃花眼中充斥着的血腥贪欲,却浓郁到近乎要化为实质,令其仿若方才从幽冥烈狱之中爬出的恶鬼,永远有别于这破晓黎明的洁净,与浩瀚大海的自在,更有别于……她的憧憬。

周围一切都于此刻变得异常寂静,连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都似乎变得遥远,整个世界只剩下他,与眼前那艘大到能不费吹灰之力碾碎她们的船。

还要继续逃么?

他薄唇轻启,如是言道。

不论天涯海角,刀山火海,他皆欲舍命跟随。

明明隔着几十尺的距离,然她却仍能极为清晰地听见,从他喉间发出的一声低笑。

季书瑜微微垂首,一双长睫微颤,悄无声息地攥紧了拳。

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。

可谁又能够断言,黄雀于这世间便没有天敌了呢。

譬如衔蝉奴,便从来都是捕雀好手。

她如今确实还走不得……若要博回自由,还得仔细谋划一番,彻底吞下这只一肚子坏水的黑心雀才是。

*

夜色浸凉如水,月光惨惨。

瑟寒的银束投射于官道,也照射在一旁肆意生长的野草上,稀稀拉拉的,于月下显得既稀疏又不整齐。

野风不知从何处生起,卷起一地细沙,接连带起了马车壁上的青布帷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