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微垂下眼睫,抬掌轻抚小腹,语气温吞地继续往下言:“妾身近日于船上总觉着头昏目眩,船上之食又腥臊,实是难以下咽。方才来时曾听闻舵主言道,距离清门不远处有一处村落,多植清淡菜蔬,妾身便想着船只是否能于那处停落几日,容妾身稍作休养。”

她低垂着首,神情与语气皆含着委屈,极力不叫自己于他眼中显得骄纵任性。

虽是避开了同他眼眸的对视,然一张芙蓉面却是完整地曝露于他视线中,能叫他无比清晰地瞧见她眼下的青黑憔悴。

闻人策垂首,温柔地以指尖描摹着她的眉眼,并未叫她等上多久,出声应下。

“那是自然,之前是吾疏忽,早该发觉瑜儿身子的异样,实不该叫夫人一人难捱地度过这数日。”

“不怪郎君的,莫要自责,”季书瑜得了允诺,面上露出笑意,抱着他的颈项,献上一吻。

“郎君待妾身这般好,妾身心中亦很欢喜。”

闻人策一只掌心抚上她小腹,乌眸低垂,凤翎睫羽落下温柔阴影。

第75章 对床夜雨 “你是在为谁哭?自己,还是……

船只渐近崖山。

立于甲板上远眺, 入眼尽是青山峭壁,碧岫堆云。

绝壁怪石,洞景古榕, 景观之绝妙叫人心生震撼,目不暇接。

季书瑜凝眸望着远景, 于心中盘算着时辰。

再行半日多, 船只便能停落了。

只是不知, 那片陆地之上,等待他们的又将会是什么。

天色渐昏, 于风中立了良久,她却不觉周身环境愈渐寒凉, 只是默默望着那片模糊山景出神。

耳边传来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响, 她才回过神来, 忽觉一件裘衣落于肩头,背脊处传来一阵几欲熨帖入心的暖意。

“此处风大,不若移步雀楼观景。”耳侧声线温润,含关切之意。

玉郎轻拥住她, 一双凤翎睫羽垂落, 俊朗的眉宇间是澄澈的专注。

季书瑜缓缓眨了眨眼,伸手覆上他的手背, 回首含笑道:“不碍事, 只是站一会儿而已, 咱们进去吧。”

闻人策垂眸静静地望了她片刻, 亦不知心底在想些什么, 颔首低低应声。

二人折返室中,一道用了些晚膳。

因夜间无事,简单洗漱过, 闻人策以墨发簪玉,拥着妻子于榻间诵书。

闻人世家乃东宣第一豪族,历世十几代,人丁旺盛自是不必多说,然家族能人辈出,仕宦显达,却实是难得。不仅因其注重培养子嗣之质,除去遵从王相日及月宿日行房事等令,对于女子孕后调养更是颇有些许门道。

子在腹中,随母听闻,因而妇目不视恶色,耳不听淫声,口不出敖言,能以胎教。

而此间又着重讲究形正、气顺、神安三则,需使妇人听美言、闻美声、赏美物,以助静心。

然船上环境受限,诵经书便成了眼下最佳的养护法子,有益于妇人平心静气,修身养性。

故而闻人策着人将几卷经书送入室中,一有闲暇便为她念诵。

烛影轻晃,耳边是玉郎诵经之声,声线温润柔和似流水潺潺,更是搅得人颇有些昏昏欲睡。

室内幽幽檀木香与清浅兰香相互缠绕,合成一股十分奇异的勾人甜香,搅得人神志愈发有些朦胧。

季书瑜伏于他胸膛中眯眼小憩,良久未有动静,直待耳旁之人逐渐轻了音量,温热掌心轻轻抚触她发顶,方才缓缓睁开双眼。

“还未入睡?那吾再念会儿。”

那带有薄茧的指尖于她耳垂轻轻摩挲,好似抚摸珍宝般温柔。

她神情尚且带着些许迷糊,微微抬眼,十分自然地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