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主小心”

茶盏砸上了高大的人墙,尚且冒有白气的茶汤悉数泼落于那人青衫上,串成珠玉滑坠至地面。

青年方才正巧于亭外路过,撞见眼前突发场面,竟是想也未想便奔上前来,本能地以身相护。

美妇人瞧着这一幕,神情莫测,眼眸中倏然浮现出些许诡谲之色。

耳边那道声线格外熟悉,听到头顶上男人吃痛的喘息,季书瑜心下一怔,忙不迭抬首去瞧他。

“卫逸……”见他身上濡湿一片,难见伤势如何,季书瑜双眉紧蹙,一时无措。

卫逸长睫垂落,确定她无碍后,方才利落干脆地向后大退一步,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,正色道:“仆无碍,方才仆路过外院,得了闻人郎君吩咐向夫人传话,请您早些回西院用膳。”

季书瑜神色怔然,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,忙颔首道:“好,我这便过去。”

美妇人端坐于一侧听二人说话,一边低头饮茶,此次倒是并未出言阻拦她离去。

直至少女身影消失于视线中,她方才转过头来,以手支颐,冷眼打量那青衫男子,冷斥道:“你站住。”

那茶水是才煮的,倒在人身上定然灼烫不已,难为他这般能忍耐,非等那女子安全脱身方才准备去处理。

她眯起长眼,问:“你……心悦她不成?”

卫逸目光不移,淡声道:“夫人此言乃是无稽之谈,仆不过一介中官,对公主效忠自当是仆的本分。眼下还有事亟需处理,便先失陪了。”

“好一个天经地义……”美妇嗤笑,见他果真干脆地转身离去,眸色陡然幽深,好似有鬼蜮浮动。

她忽而提声,笑道:“狗咬吕洞宾,真是不识好人心,我非是笑你痴心妄想,只是想给你提个醒。若是不想见到她于此地被他们磋磨、算计致死,落得跟我一个下场,你最好早早带她私奔,离了兰州去吧。”

立于一旁的侍女们皆面露异色,噤若寒蝉。

卫逸闻言终于停了脚步,他缓缓回过头来,笑道:“公主宽容仁义,是金枝玉叶,亦是仆不可亵渎之高山明月,仆不愿,更不舍得见她步上几位夫人的后尘。而您心有成见,拘泥于小节,自然难以变通,也难以容忍。”

“什么,”妇人神情古怪,眼神含着怒意,“你这狗奴才竟敢对我出言不逊……”

“想来夫人今日应是受了太多刺激,心悸发作了,仆自会为您同三爷转达此事,请府医前来把脉诊治,先失陪了。”

“你,休得放肆,站住!”

卫逸转身自顾自离去,将耳侧那尖利嘶吼悉数抛于脑后,再不作理会。

本以为方才那句助她脱身之词不过是卫逸随口编造,不想,待她走到西院外,却见闻人策果真负手立于檐下。

他乌眸低垂,长翎睫羽下投落一层极浅的阴影,正望着宝栏中的姚红魏紫不语,好似并未发觉她突然回来。

“郎君,今日这么早便下衙了?”她面上带起笑意,上前几步,主动握住了他的一双手。

他似乎于外头等了她良久,便连身上也沾染了些许寒意。

好似自凉亭冒雨回来那日,后头连续几日他便一直是这般寒凉,总要人努力捂上好一会儿才能回暖些许。

“想什么?”闻人策乌眸沉沉地瞧着她,忽然出声,“方才瑜儿去何处了?”

闻言,季书瑜眨巴眨巴一双杏眼,十分自然地接话,答道:“我在想,如今才至霜降,夫郎的手便已是这般寒凉,那等入了寒冬,妾身岂不是更难把郎君的手捂暖了……”

几息过,但见这一番俏皮话,果真于无声息间轻松便卸去他眼角的几分乖戾。

闻人策一双长睫垂落,定定地望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