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人珏神情温柔,带着一种隐隐的异色,引她继续探索:“是啊,那恶僧尸骨无存,夫人,你可知晓这是拜谁所赐么?”

她晕晕乎乎的,顺着他的话,问:“谁。”

“自然是夫人那位好夫郎,珏的好堂兄”闻人珏胸膛间发出几声闷笑,抬起修长的手指,轻轻抚弄她毛茸茸的鬓发,眼神犹如看着一只笨拙愚蠢的幼兽,含有怜悯又嘲弄,“闻、人、策啊。”

“怎会如此,”季书瑜下意识地辩驳,“叔郎空口无凭,可有证据。”

见她下意识地拥护那人,闻人珏眉眼忽沉,唇边噙着哂笑,懒声道:“没人会比珏更了解你那枕边人,庸者,走一步,算一步,只顾眼前;达者,走一步,想百步,谋全局。闻人策惯常是滴水不漏的性子,自小博闻强识,又熟读各地风物志,夫人……难道你当真不觉得奇怪,他竟全然不察你身上的古怪?且身为郡守,他当真会愚蠢到不留后路,因逞一时之气便一刀结果了那浑身是谜的恶僧么?可明明,那才是他最重要,也最该留下的活口。”

见她凝目思索,他又转了话语,“自然,倒也还存在着另一种可能堂兄他早便被人掉包了。只是那恶僧耍了些许把戏,上演了一场偷龙转凤的戏码,故而叫你从此对枕边之人的身份深信不疑。”

“你这话,又是什么意思……”季书瑜喃喃,心中觉得异常荒诞。

却是忘了,最初她于马车中转醒时也曾怀有过这种猜测。

“身为高官,不顾大局擅自杀死活口,乃是其一;往常并不爱奢靡,如今却于屋院中添置各式珍稀华物,乃是其二;衙中并无甚么要事,他近日却忙碌非常,甚至时常不回院中居住,乃是其三……他变化如此之大,难道夫人不觉得可疑么?如此有理有据,夫人又是作何评价?”

季书瑜心如擂鼓,一时如坠冰窖,紧抿着唇,不发一言。

闻人珏亦是颇有耐心,并不着急逼着她开口,动作温柔地从她那握的发白的手中接过了伞,为二人撑着。

“那我,应该怎么办?”

半晌后,季书瑜方才开口,语气中带有些许茫然。她于阴影之中扬起那张娇若芙蕖的面容,眼角洇红,一双杏眸泛着朦胧氤氲雾气,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,像是要望进他眼眸最深处,瞧瞧其中的真心。

“……你真愿意帮我?”

闻人珏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,落于她瓷白的面容上,轻轻拭去一滴泪,语气怜惜。“珏自然愿帮夫人脱离困境……我已派人继续去搜寻其他解毒之法,不出几日应有回信,夫人可以完全信任珏。”

“真的?可是为什么,为什么你愿意帮我?”樱唇嗫嚅,她小声道,“你所图为何?”

他目光从她娇嫩的唇上划过,神情温柔到有些诡谲。

“珏自是什么也不图。”是假话。

“只因为,夫人曾同珏风雨与共,同生共死,这般深重的情意,足使珏不论何时何地,都不计回报地助夫人脱离困难与险境。”这句又是假话。

指节于扇骨上轻轻敲击,男人形容俊美,一双浅瞳于跃动的烛光中透露出淡淡的金色,眼中波光明灭,似知心良人满含温情,亦好似野兽-欲择人而噬。

他此生,所渴望追求的东西太多太多,那些浓厚肮脏的欲望便似腐败发臭后的黏腻蜂胶流淌过肌肤,一日日,一年年,将他的心亦凝成了一块奇形怪状的琥珀。即便外表再是光风霁月,再是能蛊惑他人,但只要有心人靠近,便能得见底下摞着的骇人骸骨。

可他无人相陪,孤独的快要发狂了。

他这般爱她助她,又怎么可能不计报酬?

他要她相陪。

这人就该是他的。

自鹿鸣山上下来,他就开始对她虎视眈眈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