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述而自暴自弃:“我不行。”不求饶,他今天就会死,他可不想死因是精尽人亡。
顾随没有再摩挲那些淤痕,但也没把他的腿放下来。
顾随的嗓音低沉:“当时你是看了哪封邮件了?”
阮述而知道在说他高四焦虑症的时期。他还微微有些喘,但无需回忆都记得那个日期:“二月二十一日。”
顾随翻到那年的二月二十一日,那时候他的邮件还是日记体,也比较坦白。
“上周跟你说几位美国同学邀请我去极地参加探险团,没想到现在因为冻伤,只能两根指头敲字。
海洋表面零度以下,破冰船的左舷忽然撞上冰山,流冰四伏,命悬一线,真的差点回火星了。当时全神贯注,出来了才开始后怕。阮述而,见不到面不是最可怕的,我始终会去找到你,但如果失去生命,失去健康,失去正常生活的能力,那我就永远失去了你。
无论你在哪里,无论你在干什么,无论你还想不想见到我,请你千万保重。
真是,说好等你,结果你人呢?我要去换药了,别担心,下周再给你分享拍到的冰川。”
顾随想下滑去看回信的草稿,但忽然停在了界面边框上。他把手机还给一脸紧张还没反应过来的阮述而。
“你发给我吧,回信。”
阮述而怔了一会儿,才接过手机,点下了发送键。
提示音响起,顾随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,打开细读。阮述而坐立难安,只觉得顾随怎么看那么久,没什么表情,又一句话不说。
等到他终于放下手机,阮述而松了一口气:“我可以起来了吧。”他有点想去洗手间。
顾随扫了他一眼:“不行。”
说完一只手按在他腿根处,像是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。
“你知道就算不做到底,我们还是有很多方法的,对吧。”
顾随的笑容一向温暖又和煦,除了在这种时刻。
但阮述而此时逃跑已经来不及了。
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不断弹出各种消息,但都静默无声。顾随早就按了静音键,靠在床头,侧着用电脑,连打字都没有发出声音。这样的姿势很别扭,但他毫不在意地保持着。
阮述而的头正枕在他的腿上,脸朝里侧睡着,面容舒展,呼吸均匀,修长紧致的双腿微微弯曲,交叠成优美的弧线。这段时间以来,只要他在旁边,阮述而似乎总睡得很踏实,也不再做噩梦了。
他指尖动了动,顾随知道他要醒来,探手取过保温瓶。
“我睡了多久?”一出口发现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,还好面试不是明天。
“两个小时。”顾随看一眼电脑上的时钟,把保温瓶的吸管递到他唇边,“温的。”
阮述而喝了两口,里面似乎还加了点盐和葡萄糖,咽喉好受多了。
顾随捏捏他那情潮未褪尽的泛红的脸颊:“这次有进步,没有当场昏过去。”
但也没好多少。阮述而不敢回想,怕面上浮现的心思太明显,好在顾随不再逗他:“能起来了吗?”
阮述而“嗯”了一声,但基本是顾随把他抱起来的,他自己一点也使不上劲。顾随让他靠坐在胸前,又喂他喝了几口水。
“想让你看看这个。”顾随拿过一支新手机塞进阮述而手里,阮述而一看到那个应用图标就被吸引住了目光。
“已经做好了吗?”
“最新的测试版,刚刚安装好的,已经接近上市版本了,要玩玩看吗?”
答案毋庸置疑。阮述而点开这个名为“永久居民”的游戏,播放片头动画的时候很惊喜:“这几个小角色就是我建模的那些吗?”
顾随说“是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