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吗?”
顾随二话不说张开双臂,阮述而躺进他怀里,寻了个舒服的姿势。
单人床,他们个子都高,手长腿长,必须贴得很近。
阮述而喜欢这种感觉,好像两个人互相依偎。
“把灯关了好吗?”
顾随依言按下床头的开关。但窗帘还没拉上,今天云层厚,没能有多少月光漏进来,那些老家具都阴影浓郁。
这几年,阮述而自己睡的时候会留一盏小灯,但顾随在身边时,他好像从来不怕黑。
他把脚放在顾随的小腿上,趴在他的胸口听心脏稳定地跳动。
“怎么刚洗完澡脚又凉了?”顾随的声音里一如既往带着点笑意,抬腿把他的脚夹着捂住。暖意让阮述而感到很舒适。
“顾随”阮述而闷闷地开口,“我想跟你说一个秘密,但这件事关乎我爸的隐私和尊严。”
他知道顾随不会用有色眼镜审视他,甚至为了他的缘故,也会对他的家人爱屋及乌,但他依然感觉有心理障碍。
然后他听见顾随在他头顶说:“你永远可以信任我。”
顾随知道,现代人不该轻易做承诺,“永远”更是一种禁语,但他就是想给阮述而承诺,很多很多的承诺,如果他遵守不了,阮述而可以把他的头剁下来。
阮述而好像获得了比自己所需的还要多得多的鼓励和勇气,开始絮絮叨叨说了起来。他从高二升高三他们分别的时候开始说起,到宋子舟的意外、新同桌的笑话、王新风的告白失败、每一件他记得或记不太得的小事,一点点填入顾随空白的记忆片段。然后他说到高考,说到那个让他的人生翻天覆地的电话,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,把顾随的脖子和衣服弄湿了一片,但他无知无觉,只是拼命将往事倾吐,好像他大脑里的内存不够用了,在顾随这儿备份之后就要删除掉。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开始有点想不起来,严重的焦虑症影响了他的记忆,每一天似乎变得支离破碎,又古怪地糅合到一起,拼凑成灰暗又畸形的梦魇。于是他说起那个让他几年间做了一遍又一遍的噩梦,那绝望的海水的颜色和气味。现在他的星星重又明亮了。
顾随知道,阮述而看起来冷漠寡淡,不通人情,但真实的他正直勇敢善良,从不自怨自艾。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抱怨,是深夜时分面对完全理解和支持他的人,终于流着泪坦白扭曲的心境:“我讨厌把我拉下泥潭的他们,但更讨厌把他们视作拖累的自己。”到最后,他还是责怪自己多于责怪他人。
“你已做得足够好。”顾随的声音温柔又坚定,“在我心里,你是英雄。”
顾随不知道,他这么一个瘦瘦的,说话总是干巴巴的人,流起泪来怎么这么多水。他很心疼。
阮述而整个人都软软地窝在他心口,说:“顾随,我想毕业后去S市工作。”
“嗯,S市新兴行业多,你的专业需求缺口很大的。”顾随也正有此意,他誓要把阮述而养胖点,这样方便就近照顾,而且他们分别了这么久,实在不想再异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