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释钰虚弱的脸陷在病床上苍白得能和被褥融为一体。抢救过来后他有醒过一段时间,但意识比较混沌,转移到病房很快就睡了。医生说他急性过敏,可以说是和死亡擦身而过。听到死亡二字,陈燕廷表情停顿一瞬,没有吱声,接下来医生其他的叮嘱他也没再听进去。

夜间的特需病房很安静,显得监测仪运行的声音分外聒噪,听得陈燕廷心烦意乱跑去医院外的绿化带抽了根烟,顺便吹点冷风静静。

秋夜风凉,寒意刺骨,冰醒了他的脑子,但过肺的烟却没能顺走心中的郁结。

对陈释钰,他总有一种把简单事情复杂化的天赋。明明事不至此,他总是要等到产生一些实质性的后果才会去加以干预。

类似情况当然不是第一次,当年许烬阳带陈释钰下泳池,是他发现的陈释钰溺水,也是他去救的陈释钰,不过不是立刻,而是在一旁等着陈释钰挣扎到逐渐失去意识才去救的人。

那是他第一次尝到操控陈释钰的极限快感。陈释钰连生死都能由他操控,那还有什么是不能由他操控的。

一根烟的时间不长,他自己又多逗留了很长的时间。直到附近的地铁开始运行,路上的车辆逐渐增多,医院里也陆续有家属出来吃饭买东西。

这座城市要醒了,陈释钰应该也快了。

陈燕廷是带着早点回来的,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泛白,窗帘拉开,微弱的光透进来,薄薄一层洒在床上。陈燕廷过去查看陈释钰的情况,监测仪没什么异常,床上的人脑袋换了个方向,他走之前是朝着窗户,现在是朝着里侧。

他出去少说也有一两个小时,不知道是中途有醒过来又睡过去了,还是一直没醒在睡梦中换的姿势。

陈燕廷伸手去探他的额头,整理他戳到眼睛的头发,从他这个角度来看,整张脸几乎能被他一手遮住,他稍稍收了手指,然后又鬼使神差的摊开,他唇角轻扬,竟然真的能完全遮住。

陈释钰却在这时候突然睁开眼,透过指缝和他四目相对,气氛瞬间僵硬起来,时间和空气仿佛都静止了。

是装睡,还是刚醒?

陈释钰也懵了,他还以为陈燕廷的手已经收回去了。他已经醒了有一小会儿,就在陈燕廷即将进来时胡乱之中选择闭眼装睡。早知道他就不装了,现在弄得两个人都很尴尬。

陈释钰眼睛睁得发酸,他终于撑不住眨了一下眼,这一眨犹如敲下某个指令,凝滞的时间和空间都重新恢复正常流速。

陈燕廷假装从容地收回手,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唇缝,轻描淡写地问:“醒了?”

“嗯,刚醒。”陈释钰回道。

陈燕廷转过身去拆他带回的早点:“醒了吃点儿吧,附近只有这些,没得挑。”

人一急,就乱象频发。明明老板给打的是活结,被他这么一扯,成死结了,这下尴尬之余还叠加了上火。

陈释钰眼尖,连忙说:“还不饿,现在估计挺烫的,放会儿再吃吧。”

陈燕廷没再和死结硬刚,装腔作势地用手背探了探盒子,肯定了陈释钰的说法。

“嗯,是还挺烫。”

然后又陷进了无尽的沉默,尴尬果然是不能单靠掩饰和装傻就能消解的,直到医生过来查房才算翻过一篇。

由于是自己的病人,送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,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回来,现在清醒了,医生难免会多说几句。把陈释钰大致的情况说完了后,医生又问了一些基本问题。

“之前知道自己对生蚝过敏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