伤口炎症让他还没有完全退下去的烧热再一次席卷而来,他昏睡了一下午,再睁开眼环境已经陌生了。

周镜合就在他床边坐着,还有周政。

“周总。”

“周总?”周政削水果的动作停下,咂摸了两下这个称呼,“我也是周总,你叫谁?”

裴桥脸上还没什么血色,虚弱的笑着,又重复了一遍:“周总。”

好像等了很长时间,周镜合才回应了他。

“嗯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

他问:“饿吗?”

他答:“饿。”

周政将最后一点皮削进垃圾桶,留下一个身姿怪异的苹果:“我去买。”

不知不觉已经入冬了,窗外苍翠依旧,却没有了鸟鸣声,高级病房连消毒水味道都很淡,淡的几乎闻不到,只有苹果味一阵一阵的钻进鼻腔里。

裴桥还挂着吊瓶,扎针的手静置的冰凉,他也习惯了周镜合的忽略,等着周镜合聊表关心或者兴师问罪。

周镜合突然看他,那是一道不怒自威的目光,带着压力落到裴桥身上。

“摔马保护动作,所有教练都会教。”

裴桥说:“我走神了。”

那匹黑马身上有很多细密的伤口,黑色不显伤,溃烂发炎也看不出来,一步一步跑的飞快,却喘着明显不堪重负的沉气,将要停下时裴桥安抚了一下,摸了摸它的鬃毛,却摸出了人造毛的质感,似乎这匹马也通了人性,一声绝望的嘶鸣,突然前蹄踏空借着裴桥的手撕掉了自己身上的美丽假毛。

他想起了被养在北城马术俱乐部的那匹黑马,油光水滑,强壮矫健,血统高贵,从不哀鸣。

“周总,我知道您不喜欢瑕疵品,但还是想求您再给一次机会,不论去当谁的干儿子,替谁背什么样的锅,再给我一年时间,之后怎样,您说了算。”

裴桥拔了针,顶着惨白的脸,下床跪到周镜合脚下,毫不犹豫的弯下了腰。

随即病服便洇出了一片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