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尹略一思索,淡淡道:“我知道了,以我之心性,若非身死,誓不罢休。”
贺煊仍旧不言,只静静地看着莫尹。
莫尹再瞧了他一眼,抽出了自己的袖子,他道:“容我思量。”他转过身,这回贺煊没再拉他,却是他自己停住了,他背对着贺煊,道:“我那一步之遥里,你是助我未成,还是阻我登天?”
贺煊浑身一震,他看着莫尹的背影,天光已渐渐亮了起来,将莫尹的背影勾勒了一层光晕,他缓声道:“我阻过你,也助过你。”
莫尹听了他的回答,静立片刻后,提步离去,当他的身影将要消逝于视线时,贺煊情不自禁地向前迈了一步,只见衣袂翻飞地消失在巷尾,贺煊整个人定住,巷内寂静如许,彷佛刚才只是个梦。
*
领了皇命,贺煊翌日便要离京。
他是既盼也怕。
盼的是回到边疆,守卫一方人民,建功立业,兵权大握,他可以做他该做的事,再无半分迟疑。
怕的是他又要离了他,只能叫他身边之人暗中保护他,可即便是做了再万全的打算,他终究也是不能安心的。
世事艰难,谁知会不会另有不测?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,他不敢奢望还会给他第三次,所以,这便是他最后的机会。
“公子,您放心吧。”
李远抱着包袱,一路送贺煊到了城门口,保证道:“我一定竭尽全力护莫大人周全。”
贺煊仍是面色紧绷,半点不见松快,他已又是一天一夜未阖眼了,自重生以来,他少有安眠,不敢眠,怕醒来发觉这只是一场梦,他太珍惜这重来的时光,片刻都不愿浪费。
李远陪在贺煊身边好一会儿,马早已喂好,是匹神骏的好马,被主人牵在掌中久立不动,百无聊赖地提起脚掌在原地刨着,李远抚摸了下它的背脊,“莫要顽皮,公子,您是在等莫大人吗?他答应来送行了?”
贺煊默默不言。
他想起前世,莫尹立在城头,目送他离去。
他不愿跟他走。
他亦不能放下自己肩头的责任。
贺煊手掌紧攥了马缰,缰绳快要嵌入他的肉里。
可是贺藏锋,他送你两回,你可曾向他奔去过?
李远正摸着马的鼻子,缰绳拉动,骏马被拉扯向前,李远“呀”了一声,却见他家公子翻身上了马,他连忙将手中的包袱向上递,“公子……”话未说完,那千里马长长嘶鸣,随着一声呼和,直冲向前,霎时间便成了一团滚滚黑云,李远举着包袱呆在原处,望着他的公子骑着马几是撞回城内。
贺煊骑得很快,他避开闹市,在京师无人的小巷中策马,窄窄的高墙仿若正齐刷刷向他压来,他弓身骑马,一往无前,仿若回到了战场,在战场上,他从来都是心无旁骛,只有一个目标,那便是要战胜,而如今,他也只有一个方向。
子规。
子规!
马蹄踏在石板上,声声入耳,如雷鸣,如鼓点,贺煊听得自己的心跳也听得自己呼出的每一口气息。
子规!
跑得起性的马被强勒住时,马蹄与地面溅出了三两火星,马也是未尽兴地长鸣,贺煊却是顾不得了,他从马上跳下,直去敲门,“子规――”不是什么好木头制成的大门被他拍得“啪啪”作响,“子规,我求你,子规……”他词穷得说不得什么好听的话来,只道,“子规,我求你,同我走……”
然而门内无人应答。
贺煊手渐握成拳,他望着这道门,一道算不得多高也算不得多厚的门,便成了万水千山,生死离别。
他不甘心,他怎能甘心?
贺煊面色一凛,向后退了半步。
“又想